有人歡喜有人愁，幾家歡喜幾家愁。

喬霖在一片復雜的目光中站起身，理了理根本不存在褶皺的衣角，準備溜之大吉。

結果剛走到門口，胳膊就被人一把拽住。

是白百荷，她風風火火地把喬霖拉到旁邊的角落，還順手把一臉狀況外的唐煙也一起拖了過來。

“嘿，我說喬霖！”白百荷壓低聲音，但那語氣里的震驚和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根本藏不住，“你真把‘千羽’給那04的小丫頭了？！你沒搞錯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副“你是不是瞎了”的表情：

“我承認！那丫頭片子是漂亮得冒泡，跟個剛成精的小狐貍似的！但‘千羽’那角色啊！城府！心機！還有那股子狠勁兒！她一個大一新生，細胳膊細腿兒的，她能演出個啥來？！你不會真是光看臉了吧？！還是真看上人家小仙女了？！”

唐煙站在一旁，雖然沒說話，但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和有些飄忽的眼神，也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她也覺得喬霖這個決定太冒險，而且白百荷那句“看上人家了”，像根小刺兒似的扎在她心尖上，有點不舒服。

喬霖看著白百荷那副“痛心疾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又瞅了瞅旁邊假裝看風景、耳朵卻豎得老高的唐煙，差點沒樂出聲。

“我說白大炮，”這外號是他暑假給白百荷新取的，“我是導演還是你是導演？我選誰，自然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說說！”白百荷不依不饒，打破砂鍋問到底。

“天分，懂嗎？”喬霖說得一本正經，

“那丫頭眼睛里有東西，是塊璞玉。千羽這角色是難，但越難的角色，越能逼出好演員。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我的調教能力。”

當然，他心里想的是顏值即正義嘛！

有兩個頂級大美妞天天在眼前晃悠，賞心悅目，拍戲的心情都舒暢點不是？

“切~我看你就是‘好色’！”白百荷做了個鬼臉，顯然不信他這套說辭。

“行了行了，別瞎猜了。”喬霖擺擺手，懶得跟她掰扯，“名單定了，趕緊準備干活兒。”

他轉向唐煙，語氣自然：“糖糖顧問，‘梁曉霞’的造型方案，抓緊時間啊，看好你哦。”

“嗯吶~知道了。”唐煙點點頭，心里那點小疙瘩被他這句“看好你哦”給熨平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瞪了喬霖一眼。

哼，開小灶，算你狠！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嚴肅的聲音插了進來：“喬霖，你跟我來一下。”

三人回頭一看，得，班主任劉天池老師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他們身后了，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挺犀利。

喬霖心里咯噔一下，沖唐煙和白百荷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先撤。

他自己則深吸一口氣，瞬間切換到乖巧學生模式，跟了上去。

進了旁邊一間空教室，劉天池關上門，轉過身看著喬霖，沒有想象中的疾風驟雨，語氣挺平靜：

“喬霖啊，聽說你電影選角搞完了？動作挺快。”

“是，劉老師，剛結束。”喬霖老實回答，心里開始盤算老師找他啥事。

“嗯，”劉天池點點頭，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操場上奔跑的學生，“你拿了大獎，有想法，想自己干事兒，老師支持你。但是，”

她話鋒一轉，語氣里帶著點語重心長的味道：“我聽說你這次選角，除了你身邊常跟著的那幾個，好像就沒怎么用咱們自己班的同學？”

她轉過身，目光落在喬霖臉上，帶著點不解和若有若無的失望：“尤其是主要角色，聽說你給了個04級剛進校門的小丫頭？咱們02級條件好的同學不少吧？你就真一個都看不上？還是覺得，你現在是‘喬導’了，可以不把這些老同學放眼里了？”

“我知道你有才華，有眼光。但做人做事，不能光憑自己的喜好。都是一個集體出來的，以后還要在一個圈子里互相幫襯。你現在有機會了，是不是也該多想著拉同級的同學一把？不能老是只顧著自己那個小圈子，那樣路容易走窄，懂嗎？”

劉老師這番話，沒一句重話，但句句都敲在點子上，比劈頭蓋臉罵一頓還讓人難受。

喬霖聽得是心里發虛，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他知道劉老師是真心為他好，也是在提醒他注意人際關系。

“劉老師，您批評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他趕緊認錯，態度那叫一個誠懇，“這次的角色確實比較特殊，‘千羽’需要那種極致的美和純粹下的復雜感，佟莉雅同學的形象和她身上那股子未經雕琢的勁兒，我覺得很契合。”

“至于同級的同學，”他趕緊補充，亡羊補牢，“郭真霓不是選上了嘛。還有楊爍，他也來試了張警官。張墨也給他安排了個角色。以后有機會，我肯定優先考慮咱們自己人。”

劉天池看著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

最終還是緩緩點頭，語氣緩和了些：“行吧，既然你心里有數，我也就不多說了。人是你選的，戲是你導的，你自己對結果負責。”

她走到門口，拉開門，最后看了喬霖一眼，目光深遠：“好好干，別讓我失望，也別讓那些信任你的老師和同學失望。”

“是！謝謝劉老師！您放心！”喬霖趕緊應下，目送老師離開。

送走劉天池老師，喬霖站在原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腦子正嗡嗡作響，像是有幾百只蒼蠅在開派對。

今天這試鏡，從頭到尾精神高度集中，篩選演員，應付各路人馬，還得跟劉老師這種老江湖過招，屬實是把他“藍條”給耗空了。

再不找地方充會兒電，估計真得當眾表演一個原地休克，明天就能上校園頭條。

回出租屋？還得走十幾分鐘，腿都軟了。

喬霖估摸著自己現在這狀態，走到半路就得找個花圃表演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

算了算距離，還是自己那個基本不住的宿舍最近。

反正舍友蕭聰是個不吃豬肉的，一天到晚神出鬼沒，這會兒宿舍估計也沒人。

他沖還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等著的唐煙和一臉“你又不行了？”表情的白百荷擺擺手，臉上擠出個有點虛弱的笑容：

“有點累，頂不住了，我先回宿舍躺會兒，緩過勁兒再說。”

“哎？你沒事吧？”唐煙看他臉色確實不太好，往前湊了一步，大眼睛里寫滿了關心。

“沒事沒事，老毛病了，低血糖，歇會兒就好。”喬霖隨口胡謅，揮揮手，也沒多解釋，轉身晃晃悠悠地往男生宿舍樓那邊挪。

白百荷看著他的背影，咂咂嘴，湊到唐煙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壞笑道：“喬導這體格......糖糖你以后可怎么辦呀？”

唐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臉“刷”地一下就紅透了，又羞又氣地推了她一把：“瞎說什么呢你！趕緊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