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廳的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微妙。

張墨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臉上還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但老子今天很不爽”的欠揍表情。

他站到場地中央，沒看別人，直接看向導演位的喬霖，扯了扯嘴角，話里帶刺：

“喬大導演，輪到我了？說吧，演哪個倒霉蛋？我爸那邊，你應該給足面子了吧？”

喬霖像是沒聽見他話里的挑釁，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挺和氣：“張墨同學來了就好。令尊很關心你的學習情況啊。”

他頓了頓，目光在張墨身上掃了一圈，語氣依舊溫和：

“我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點小誤會。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人要往前看嘛。”

他拿起劇本，翻到某一頁：“令尊希望你在劇組多學習歷練，我覺得挺好。這也是個機會，證明你...嗯，有性格，也能踏踏實實干事兒的機會。”

“正好，我們這有個角色叫‘阿光’，戲份不多，就一普通小青年，有點愣，有點迷茫，需要人拉一把的那種。”

喬霖抬起頭，目光“真誠”地看著張墨，循循善誘：“我覺得，這個角色特別能體現‘成長’、‘成熟’。由你來演，再合適不過啦！怎么樣？用阿光這個角色，向大家，也向你父親證明一下，你能行？”

張墨被喬霖話里話外的高帽扣得渾身難受，不上不下的。

想發火吧，喬霖這話里話外都捧著他爹，還給他戴了個“證明自己”的高帽，找不到由頭。

不發火吧，心里又憋屈得要死。

最終只能咬著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行！”

“好！有志氣！”喬霖贊許地點點頭，“那就試試這段吧，阿光想安慰朋友，結果說錯話的戲。”

張墨隨便掃了兩眼劇本，就開始敷衍地念臺詞。

他全程面無表情，語氣平淡無波，肢體動作更是欠奉，跟禿驢念經似的。

等他念完，喬霖卻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溫和得像鄰家大哥哥：“嗯，情緒很飽滿，看來你對阿光這個角色是深有感觸。”

他放下劇本，看向張墨，笑容可掬：“行，角色就你了，阿光。不過呢，既然是來學習和證明自己的，那基本功得抓起來。”

“從明天起，”喬霖慢悠悠地宣布，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排練廳，“只要有你的戲或相關排練，你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

“我會讓副導演給你安排一些基礎練習，比如情緒控制、臺詞發聲什么的。他會全程盯著你，確保你學有所成，不辜負令尊的期望。”

張墨臉色一變，下意識脫口而出：“副導演？誰啊？！”

喬霖看著他，臉上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清晰地吐出一個字：

“我。”

道德綁架嘛，好用，愛用。

“噗——！”白百荷第一個沒繃住，直接笑出了聲，捶著唐煙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

旁邊一直裝酷的文彰也忍不住了，低頭悶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唐煙看著喬霖那副“大尾巴狼裝小白兔”的樣子，也是哭笑不得。

這家伙，太蔫兒壞了！殺人誅心啊！

張墨：“......”

他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了！這孫子！是真他娘的狗！

他手指著喬霖，你了半天，“你...你...”

最終，在全場此起彼伏、毫不掩飾的哄笑聲中，他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著！”，然后狼狽無比地沖出了排練廳。

喬霖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拿起下一份資料，聲音平靜得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好了，記一下，阿光這個角色給張墨。下一位，楊爍。”

排練廳里那點因為張墨而起的騷動和哄笑聲，瞬間被這平靜的語調給壓了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再看喬霖的眼神都帶了點敬畏。

這位喬導是真滴狠！情緒穩定得不像個人！

門口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氣質硬朗的哥們兒。

寸頭，濃眉，眼神挺正，才大三就已經自有一股霸道總裁風范在身。

楊爍也是02級的，不過平時挺低調，不像喬霖、文彰那么出名。

“喬導，老師們好，我叫楊爍，試鏡張警官。”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點沉穩的磁性。

喬霖點點頭，示意他開始。

楊爍準備的是一段張警官在案發現場勘查、詢問目擊者的戲。

別說，還真有點那味兒。

臺詞清晰，邏輯縝密，眼神銳利，幾個簡單的動作就把一個經驗豐富、觀察細致的老警察形象給立住了。

“行，感覺不錯。”喬霖沒多廢話，在資料上做了記號，“回去等通知吧。”

楊爍也干脆，點點頭，不多一句廢話，轉身就走。

喬霖看著手里的名單，掃了一眼底下那些伸長脖子、眼神跟探照燈似的寫滿“選我選我”的同學們，清了清嗓子，準備結束今天的試鏡。

場面話他都到嘴邊了，“好了，今天到此結束——”

結果，不等他把“回去等通知”說出口，旁邊的白百荷第一個炸了。

“哎，喬導！別介啊！”她“啪”一拍大腿，那叫一個豪邁，

“這都試完了，誰行誰不行，您老心里肯定門兒清！給個痛快話兒唄！大伙兒這心七上八下的，多難受啊！是不是啊同學們？！”

這倒霉玩意，還學會煽風點火了？

底下果然立馬響應，嗡嗡作響，全是“對啊對啊”、“喬導快說吧”、“給個準信兒”的附和。

喬霖斜了白百荷一眼：行，你等著。

不過被這么一拱，他倒也樂得順水推舟。

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安靜。

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讓人看不透深淺的微笑：“行吧，既然大家這么著急知道結果——”

他拿起筆，在那份名單上點了點，開始唱名：“那我就簡單說幾個主要角色的初步人選。”

底下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鄭重，”喬霖點了點名單，“王凱。”

“小麗，”他看向郭真霓，“郭真霓，就你了，準備進組。”

郭真霓眼睛“噌”地就亮了，激動地差點原地起跳，使勁點頭。

“張警官，”喬霖繼續，“楊爍。”

“劉奮斗，文彰。陌陌，白百荷。”他點了點自己這邊的核心班底。

文彰酷酷地點了下頭。

白百荷則得意地沖唐煙擠了擠眼，那小表情仿佛在說“看吧，穩穩的”。

“然后是兩位女主，”喬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在底下掃了一圈，最終落下，“梁曉霞，唐煙。千羽，佟莉雅。”

這個名字一出，現場還是“嗡”的一聲，騷動和竊竊私語立刻彌漫開來。

雖然之前喬導說過要用佟莉雅，但當喬導親口官宣一個大一新生拿下“千羽”這個重量級女主角時，那份沖擊力還是實打實的。

中戲一年收百八十個學生，能混到戲拍的，平均下來一年能不能有一個都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散了散了，還是踅摸踅摸看哪個地方臺要人吧。”

“嘖嘖，看來喬導是真看好她，不知道是不是私下許了什么......”

羨慕、嫉妒、難以置信，還有對所謂“開小灶”的玩味猜測，各種復雜的情緒在人群中流淌。

喬霖像是沒聽見周圍的低語，直接合上了資料夾，聲音平靜無波：“好了，主要角色暫時就這些，其他人等通知。今天到此結束，散了吧。”

試鏡選角正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