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殺案七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園牛英俊
- 2680字
- 2025-05-30 20:24:24
丑時三刻,北鎮撫司刑房。血腥氣與炭火味交織成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嘩啦。”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綁在鐵椅上的吳德水猛地抽搐。渾濁的水流沖刷著他臉上干涸的血跡。火把映照下,復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正用白絹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掌。
“駱某離任兩月,看來諸位都忘了詔獄的規矩。對于不聽話的人,咱們就得好好招待。”
他隨手將染血的娟帕扔進碳盆,青煙騰起時,侍立一旁的錦衣衛總旗不自覺的咽了咽唾沫,駱養性從刑臺上拿起一本賬簿:
“你說吳孟明查到刺客所用箭矢出自京營?”
他指尖輕點桌面:
“據兵部存檔記載,這批軍械半月前就該送往山海關。”
窗外驚雷炸響,雷光透過氣窗,將駱養性半邊臉映照的森然恐怖。他緩步走向刑架,軍靴踏地的聲響,讓吳德水渾身戰栗。
“吳主事,現在,說說為何運往山海關的軍械卻滯留京營?”
吳德水喉頭滾動,他右手五指已被鐵鉗夾碎,此刻正不受控制的痙攣著。血珠順著扭曲的指節,墜入鐵椅凹槽,在寂靜中敲出細碎的聲響: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他費力的喘息著,嘴角溢出的血沫混著破碎的牙齒。
“兵部張...張本兵說這批箭鏃有瑕疵...需...需返工重鑄。”
駱養性突然出手,巴掌重重的扇在吳主事腫脹的臉上,冷笑道:
“返工?返工的話這批軍械此時應當在軍器局。怎會在京營武庫中?”
話音未落,吳主事已癱軟在椅上,雙目渙散呢喃道:
“下官...下官不知啊!”
駱養性身體前傾,俯身將嘴唇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
“吳主事你錯了,你應該知道的。是張縉彥與李國楨倒賣軍械,偽造勘合。”
吳德水聞言后,瞳孔猛的收縮,脖頸青筋爆起,喉間發出瀕死的嗬嗬聲。
隨著駱養性指節越收越緊,刑架劇烈的搖晃,直到那驚恐的雙眼徹底失去焦距。
駱養性松開略微僵硬的手指,將尸體甩在椅上,沾血的手掌在衣擺上隨意的擦拭:
“把供狀擬好,按上他的手印。就說吳主事畏罪自戕于詔獄。”
總旗聞言喉結滾動,他不敢遲疑,立刻躬身道:
“卑職遵命。”
待屬下領命而去,駱養性望著刑房氣窗,這是他從詔獄出來第三日了。陳演派來的說客都被他拒之門外,既然選了太子這條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駱養性轉身走向刑房角落的銅盆,慢條斯理的凈手。水波晃蕩,映出他眼中一片冷光。
……
端本宮。
朱慈烺枯坐在書案后,一夜未眠。他起身來到窗前,抬首望著武英殿的方向,此時崇禎應該在梳洗準備早朝。
他在等,在等駱養性泡制的供詞。
李守忠無聲無息的進入書房躬身道:
“小爺,駱指揮使那邊有消息了。之前吳指揮使查出武庫司有批軍械運往山海關的,如今卻被滯留京營武庫。”
朱慈烺眉毛挑了挑:
“哦?駱養性如何做的?”
李守忠稟道:
“駱指揮使將此事坐實為張縉彥、李國楨私售軍械,偽造勘合。”
朱慈烺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踱步回書案前。他指尖輕叩書案,眼中寒光閃過:
“好,軍械滯留京營已是事實,無論他們如何狡辯,都難逃勾結之嫌。如今有了這份供詞,他們更是百口莫辯。”
李守忠忙賠笑道:
“還是小爺明鑒,駱指揮使這招借刀殺人,也當真是妙!”
朱慈烺擺了擺手:
“光靠這份供詞還不夠,屆時陳演只需稱不知軍械滯留,便能摘除自己。如今還需一個串聯他們的人。”
他忽而抬眸看向李守忠:
“對了,前些時日,本宮讓李先生給你帶話。讓你遣廖勇去山東帶回王廷弼,現在回來沒有?”
李守忠低頭回道:
“回小爺,廖百戶丑時已到京,只是城門還未開,奴婢進宮時,廖百戶才堪堪將人帶回潛邸。”
朱慈烺微微頜首:
“你出宮后將他交給駱養性,讓他好好審審。此人至關重要。”
李守忠躬身道:
“奴婢遵命!”
隨后便退出了書房。
朱慈烺望著雨幕中朦朧的皇宮建筑群,手指無意識的輕叩著案幾。窗外雨勢漸急,發出細碎而凌亂的聲響。
“該去看戲了。”
皇極殿。
朝會的氣氛如同連日的雨水般顯得沉悶,殿內彌漫著檀香與潮濕的氣息。崇禎高坐于御座之上,眉間疲態盡顯。
朱慈烺則站在太子班位閉目養神。
“諸位卿家,可還有奏?無奏便散朝吧。”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駱養性身著飛魚服邁入殿內。
“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有要事啟奏陛下!”
他的聲音如同利刃劃破寂靜,滿朝文武頓時騷動起來。
崇禎微微前傾身子,他聲音刻意放緩,卻掩飾不住聲音里那一絲微不可察的急切:
“駱卿匆匆而來,可是刺儲一案有了眉目?”
駱養性單膝跪地沉聲道:
“回陛下,臣已查到一些線索。”
“哦?什么線索?”
駱養性眼角余光掃過張縉彥。
“刺客所用箭矢乃是出自京營武庫,不過這批軍械本不應出現在京營。”
他從懷中取出一本賬簿與一份供詞,雙手呈上:
“兵部存檔記載,這批軍械半月前就應該送往山海關。武庫司主事吳德水今晨招供,張本兵以這批軍械有瑕,私扣京營。且張本兵與襄城伯偽造勘合,私售軍械!”
殿內頓時嘩然,張縉彥面如土色,手中笏板吧嗒掉落在地。
“荒繆!”
陳演突然出列,寬大的袖子帶起一陣風。
“吳德水這是胡亂攀咬!”
張縉彥也是渾身顫栗,撲通跪地:
“陛下明鑒,臣...臣被冤枉的啊,定是駱養性立功心切,刑訊逼供所得。”
崇禎從王承恩手中拿過供詞與賬簿,越看臉色越陰沉。
“張卿,據供詞所言,這批軍械有瑕,此刻應在軍器局重鑄?為何在京營武庫?”
張縉彥額頭冷汗涔涔,嘴唇顫抖卻又說不出話來。他藏在袖中的雙手不受控制的發抖,腦中閃過那些被他們改裝后賣給富戶家丁的軍械,那些被他與李國楨瓜分的銀兩。此刻卻成了催命符。
“臣...臣...”
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卻連一個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朱慈烺閉著的眼睛陡然睜開,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原本以為是栽贓陷害的戲碼,卻不想張縉彥這般作態,竟真是心中有鬼。
“有意思。”
他心中冷笑:
“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殿內死寂,唯有張縉彥粗重的喘息聲格外刺耳。陳演見狀急忙上前一步道:
“陛下,張本兵...”
崇禎聞言目光猛的直視陳演,打斷道:
“陳卿,此事你可知曉?”
陳演心中一驚,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理了理衣冠,上前一步跪伏于地:
“陛下明鑒,臣對此事確實毫不知情。”
他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卻仍能聽出一絲微顫:
“張縉彥身為兵部尚書,軍械調度本就在其職權之內。若真有私售軍械之事,那也是他欺上瞞下,擅自為之。”
他抬起頭,目光懇切地望著崇禎:
“臣乃首輔,閣內庶務繁多,臣豈能事事過問?若因此事牽連臣,實在冤枉啊。”
崇禎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敲擊御座扶手,淡淡道:
“既不知曉,便不要多言。”
陳演聞言松了一口氣,急忙謝恩,退回班位。
“駱養性,即刻將張縉彥收押!至于李國楨...”
崇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既已下獄,那就一并處置!”
“刺儲一案你繼續追查。”
駱養性躬身領命,錦衣衛立刻上前架起癱軟的張縉彥。朝堂上一片死寂,只有張縉彥被拖走時官靴摩擦地面的聲音。
朱慈烺站在班位上,冷眼旁觀這一切。他注意到陳演雖然表面鎮定,但藏在袖中的手卻微微發抖。雨聲漸大,打在殿頂的琉璃瓦上,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