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文華殿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園牛英俊
- 2261字
- 2025-05-09 12:11:23
辰時。
皇宮的晨鐘聲穿過了整個端本宮,朱慈烺摩挲著剛拿到的出宮手諭,絹帛上的“安撫黎庶”四個字的墨跡還未干。這紙諭書,就是他即將擺脫命運的第一道曙光。
他立刻喚來東宮典璽李守忠:
“你現在差人去把潛邸打掃一番,父皇允本宮出宮撫民。”
李守忠聞言心里叫苦不迭,信王府已經十來年沒人居住了,今日收拾明日就要入駐,恐怕來不及。
看著李守忠苦著臉,朱慈烺臉色一沉質問道:
“有問題嗎?”
李守忠見朱慈烺臉有慍色,急忙跪地叩首道:
“小爺,非奴婢等不盡心,只是潛邸空置多年,一時半會恐怕整備不好。”
“你只要先把寢殿打掃出來,其他地方著內官監、工部協同整備,如果明日還沒有收拾出來,本宮可聽說你有一套私宅。”
李守忠心中驚懼不已,按祖制,宦官是禁止置辦私宅的,可是兩百多年過去了,規矩早就形同虛設,那些大太監哪一個沒有自己的宅院?有些甚至妻妾成群,豢養家奴,儼然一副富家翁的做派。
要是太子真要揪住不放,自己丟了典璽官是小,怕是會直接杖斃了自己,李守忠只能顫顫巍巍的道:
“是,奴婢遵旨。”
李守忠領了旨意,正準備出門差些宮人去潛邸,卻又被朱慈烺叫住:
“對了,把今日文書房謄抄的奏本拿過來,本宮要看。”
朱慈烺看著李守忠退出去的身影陷入沉思,他穿越之前并不是什么歷史專家,也不是什么工科大佬,而是一個僅看過一些歷史科普的普通人而已。他只知道明末大致的歷史走向,但很多事情他必須要通過如今塘報、奏疏來一點點的拼湊、分析。
這十四年來他一直活的如履薄冰,初登大寶時崇禎尚且還行,但是到了崇禎十年后天下局勢越來越糜爛,導致崇禎整個人幾乎陷入極度的焦慮和絕望中,特別是洪承疇降清之后,崇禎對于外臣也越發苛責和不信任,甚至對于他這個親生兒子也開始產生猜忌。
早期朱慈烺還想著用后世知道的一些歷史知識來提醒崇禎,幾次之后卻得了崇禎一句“哥兒孩子家懂得甚事?”的考語。此后他的心也漸漸涼了下去,他開始沉默不再去試圖勸說崇禎,每天按著東宮禮制,機械的履行太子職責,在這紅墻黃瓦之中朱慈烺仿佛置身于一張張鐵絲網中,他越掙扎鐵絲就陷得越深,皮開肉綻。
就在朱慈烺發呆這一會,一個小宮人走了進來行禮道:
“殿下,時辰到了,該移駕文華殿聽講了。”
朱慈烺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整了整衣冠,便隨著小宮人往文華殿而去。
文華殿內,今日講官是東宮左庶子吳偉業。他旁邊還有東宮伴讀太監丘致中正在整理書卷,見太子入內,兩位急忙行禮道:
“臣參見殿下,奴婢參見小爺。”
朱慈烺點了點頭道:
“先生,開始吧。”
吳偉業點了點頭道:
“今日臣講的是《尚書·湯誓》。曰:‘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夏德若茲,今朕必往’……”
就在吳偉業要繼續講的時候。
朱慈烺打斷道:
“先生,時日曷喪這一句,夏桀暴虐,民怨沸騰,若以今日觀之,當如何解?”
“啪嗒”一聲吳偉業手中的象牙書簽跌落在地,這位崇禎四年的榜眼面如金紙,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殿下慎言,臣...臣惶恐。”
他撲通跪地,額頭緊貼冰涼的青磚。這太子竟將圣王伐桀的典故比做今日流寇之禍,這話若是傳出去...。
朱慈烺靜靜的看著匍匐在地的吳偉業,這就是歷史上那個鼎鼎有名的“江左三大家”?這就是那個寫下“慟哭六軍俱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吳梅村嗎?此刻的他也不過是被一句話便嚇破膽的怯懦文人罷了。
見他這樣,朱慈烺只能溫言寬慰道:
“好了,不必驚慌,本宮隨口一說,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吳偉業戰戰兢兢的拾起地上象牙書簽,開始繼續講解,但是早已不如剛剛那般從容了,開始急于結束這場荒唐的太子早課。
待講學結束,吳偉業幾乎是落荒而逃。
朱慈烺看著吳偉業離去的背影,不經意卻瞥見殿外一閃而逝的曳撒,嘴角微揚,轉頭對伴讀太監丘致中道:
“丘大伴,前幾日先生講的盤庚遷殷,是畏天命而避禍,還是順時勢而圖強?”
朱慈烺還特意將“遷”字咬的極重,丘致中聽完身體一僵,這個東宮的老實伴讀太監顯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伏地叩首,朱慈烺也不管他。自顧自的又說道:
“《史記·殷本紀》載,盤庚遷殷后,鑄戊鼎、開文脈,非偏安一隅,乃以退為進,重鑄中樞。正如成祖遷都北京,天子守國門以懾北虜,然時移世易,則當效光武遷洛,據江南膏腴之地以養元氣。遷非畏戰,乃效光武據河洛之利,蓄力待時。”
朱慈烺說完也不在看他,起身徑直走出了文華殿,他知道這番話一定會傳到崇禎耳中。
殿外,深秋的風卷過斑駁的宮墻,仿佛預示著帝國的落幕。
回到端本宮,朱慈烺直接來到案前翻閱謄抄自文書房的奏疏,他眉頭緊皺。大部分的奏疏都是各地報災,軍鎮請餉,只有其中一份來自遼東巡撫黎玉田急報:“虜酋多爾袞、豪格等頻擾寧遠,中后所危如累卵,臣請撤遼民入關以避兵鋒。”
崇禎朱批待議。朱慈烺手指摩挲著崇禎的朱批搖頭,崇禎終究還是不愿背負棄土的罵名。
李守忠倉皇入殿稟道:
“小爺,司禮監來人傳皇爺口諭。”
“本宮省得了,讓他進來吧。”
朱慈烺緩緩合上奏疏,整了整衣冠。他早料到文化殿那番話會遞到崇禎的御案前,只是沒想到來的這般快。
來的是司禮監隨堂太監張彝憲,他先是對朱慈烺行禮,隨后站直身子開口道:
“皇爺口諭,當年徐珵倡南遷被貶,莫非太子要學景泰朝舊事?太子切勿妄言,著汝恪守祖訓,專心典籍。”
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匣子,遞給朱慈烺道:
“這是皇爺賜下新刊的《皇明祖訓》,命殿下日日研讀。”
朱慈烺雙手接過匣子,躬身道:
“臣,領旨。”
待張彝憲走后,朱慈烺打開匣子,里面除了祖訓還有一張薄紙。
“烺哥兒。朕知你心憂社稷,然南遷之言,徒亂人心。既許你出宮撫民,汝當好自為之。”
朱慈烺苦笑,看來說服崇禎遷都這路算是走不通了。
一個危險的想法從他腦中迸發而出,既然崇禎要做這大明的忠臣,那他便只能做這朱家江山的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