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辰時,京城鬧市酒肆旁的朱紅擂臺旌旗獵獵,“京城會武”四個金字在晨光中灼目。擠滿百姓與江湖客的人群間,宋云志三人牽著胡家小妹擠到擂臺最前排。十二歲的胡懿攥緊兄長衣袖,瞪圓了眼睛望著噼啪作響的鞭炮在青磚地上炸開紅紙屑。
宋云志肘碰身旁抱劍漢子:“前輩,這屆比武真有許多高手參加?”
寒鐵劍鞘在武者胸前輕響:“是的,咱們慢慢看吧。”
話音未落,銅鑼破空震響。皂衣司儀踏著鞭炮余韻登臺:“時辰到!本屆會武以抽簽定序——”人群霎時屏息,千百道目光如鐵針歸磁,齊刷刷釘在丈余見方的擂臺上。
第一局,楊彪對杜康
司儀退場,兩位武者登臺抱拳。臺下頓時炸開議論:
“楊鏢頭的刀可是飲過十三匪血!去年押鏢遇劫,回城時人頭就懸在鏢旗上晃悠。”
“姜還是老的辣!”
“未必,杜康是青云幫少主,杜偉杜大俠親自調(diào)教的......”
話音未落,黑塔般的漢子已跨上擂臺。豹頭環(huán)眼的楊彪拍著腰間九環(huán)刀:“風(fēng)順鏢局楊彪,小子,刀劍無眼!”
青衫劍客飄然躍上,劍穗在晨風(fēng)中輕揚:“青云幫杜康,請前輩賜教。”話音未落,九環(huán)刀已裹著罡風(fēng)劈來。杜康橫劍格擋,金石相擊聲里火星四濺,少年連退七步,虎口崩裂血染劍柄。
“好筋骨!”楊彪豹眼發(fā)亮,“接得住老夫七成力,夠資格當(dāng)個押鏢郎!”刀鋒卻不停歇,第二刀如泰山壓頂。杜康擰腰錯步,青衫翻卷間竟閃至對手背后,劍鋒直取后心。
“漂亮!”喝彩聲中,楊彪反手背刀格擋,轉(zhuǎn)身橫掃的刀風(fēng)削落杜康半截發(fā)帶。少年踉蹌未穩(wěn),第三刀已追至面門,倉促橫劍再擋,精鋼劍身竟被震得脫手飛出,釘在擂臺邊緣嗡嗡顫動。
九環(huán)刀尖點住杜康咽喉:“小子,天罡刀訣想學(xué)么?”滿場寂靜中,少年抹去嘴角血絲:“前輩刀法冠絕江湖,可惜...”他拾起佩劍歸鞘,“晚輩的劍,還未找到鞘。”
銅鑼炸響,滿場聲浪幾乎掀翻擂臺:
“最后一刀看見沒?楊鏢頭的回風(fēng)攬月!”
“杜家小子硬接三記天罡刀!”
“再練十年,怕是要青出于藍(lán)......”
楊彪望著少年背影,突然放聲大笑:“青云幫,養(yǎng)了頭小青龍啊!”
擂臺旁酒肆廊柱邊,斜倚著個醉眼朦朧的白衣青年。雖腰間懸劍儀表堂堂,渾身卻酒氣熏人,惹得周遭看客避讓三尺。他仰頭灌了口葫蘆酒,突然嗤笑道:“這刀法尚可一觀,怎配冠絕江湖?“
聲浪霎時驚動全場。一勁裝漢子闊步上前,乜眼打量道:“哪來的酒蒙子?佩把破劍就當(dāng)自己是劍仙了?”蒲扇大的巴掌剛揚起,忽又收勢:“呸!打你還嫌腌臜了手!”
人群頓時炸開鍋,唾沫星子亂飛:
“黃口小兒狂什么狂!”
“有本事你上啊!”
“喝馬尿喝昏頭了吧!”
“你咋不飛上天呢!”
.............
青年恍若未聞,酒葫蘆高懸,琥珀色的酒液映著日頭,在他喉間淌成一道金線。遠(yuǎn)處擂臺金鐵交鳴聲又起,混著蟬鳴漫過酒旗招展的長街。
此時擂臺上又有人宣布。
第二局馬洪光對陳鶴。
臺下眾人紛紛望向擂臺,眾人也不與這個只知道說大話的青年嘮叨。
此時臺上緩緩走出一個老者,那老者身穿白袍,白袍上縫有一個大大的陰陽八卦,那老者留著山羊胡,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胡子,笑著望向臺下眾人,眾人喧嘩再次不斷,
“混元形意拳掌門;馬洪光”
“總算可以親眼看到馬掌門的閃電五連鞭了。”
“馬掌門,最喜歡你了!”
“總算可以親自看到馬掌門打拳了。”
“江湖傳言,馬掌門拳法通天,不比武當(dāng)掌門差,也不知道真假。”
“總算可以看到了!”
此時另一個壯碩青年登上了臺,那青年裸露上身,肌肉紋理清晰可見,右肩紋有一只麒麟,緩緩抱拳給觀眾行禮,
“陳鶴,江湖上傳聞,弟子眾多,自己開了個武館,自稱正衛(wèi)幫。”
“我的孩子就是在他那里習(xí)武,反正很好的的一個先生。”
“我十歲的兒子就是在他那里學(xué)的,沒有想到當(dāng)時我孩子邦邦兩拳把我打得鼻青臉腫啊。”
“哥們,真是父慈子孝啊!”
...........
此時臺上兩位相互抱拳行禮,老者率先開口:
“年輕人,我勸你好自為之!乖乖投降!”
陳鶴回道:
“看前輩本事了。”
隨后陳鶴擺了拳架,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此時馬洪光擺了拳架,碎布緩緩接近陳鶴。臺下觀眾喧嘩起來;
“馬掌門要出手了!”
“看陳鶴怎么躲閃了。”
“各位先別說話了。”
臺上,只見陳鶴大步前進(jìn),邦邦兩拳朝馬洪光面門錘去。馬洪光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只見他直挺挺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怎么可能?”
“馬掌門不可能這么不堪一擊啊!”
“馬掌門應(yīng)該是讓著小輩的,真的是,我哭死。”
又一聲鑼鼓敲響,“第二局,陳鶴勝。”
此時臺上跑來一個人,提了一通水,朝馬洪光潑去,馬洪光打了一激靈,被冰涼的水潑醒了。
馬洪光摸了摸被打腫的右眼連忙起身:
“年輕人,不講武德,比武點到為止,剛才那拳我沒發(fā)力,如果發(fā)力你鼻子就得塌了。”
隨后馬洪光氣呼呼的下了臺,離開了人群。
那個喝酒的邋遢青年見此情景便忍不住大笑起來,剛喝的那一口酒,居然笑吐了,吐在一旁的膀大腰圓的江湖武夫。那江湖武夫瞪了青年一眼,青年揉了揉臉說道:
“大哥,不好意思哈。”
臺上鑼鼓敲得一聲又一聲,此時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回合。
人群中又有一位大約而立之年男子緩緩走上臺,那男子一襲黑袍,腰懸橫刀,器宇軒昂,劍眉橫豎。
“傅海之,浪里刀魂傅滄海的弟弟,此人了不得啊!”
“傅海之,當(dāng)年被鬼冥谷七賊圍殺,最后還反殺三個,把其他四賊都嚇退了。”
“也不知道那個文人是何方神圣啊。”
“就是不知名江湖武夫吧。”
“這局毫無懸念了,只能說那小子運氣不好。”
胡睿抱拳:
“在下穗山胡睿,請賜教!”
傅海之抱拳還禮:
“在下傅海之,兄弟盡管放馬過來。”臺下又是一陣喧嘩;
“穗山胡睿?”
“難不成是那位的徒弟?”
“傳聞,那位只收過七個徒弟,稱穗山七俠。”
“那位可不是凡人,那位的徒弟絕對也不是凡夫俗子。”
“又有好戲看了。”
臺下胡懿大喊:
“哥哥,一定要打敗他!哥哥最厲害了!”
宋云志道:
“胡懿,雨澤我們離遠(yuǎn)一些。”
隨后宋云志牽著胡懿,便跑到遠(yuǎn)處,李雨澤緊隨其后。
擂臺上,胡睿橫笛驟鳴。穿云裂石的音浪震得前排觀眾紛紛捂耳癱倒。傅海之劍眉緊鎖,鎏金橫刀嗡鳴出鞘,刀鋒壓碎腳下青磚。
笛聲忽止,胡睿挺劍疾刺。傅海之星目寒光乍現(xiàn),橫刀斜劈斬斷旗桿,刀氣在胡睿左肩撕出血痕。第二刀追魂般掃過其右腿,血色瞬間染白衣袂。
胡睿咬笛卷起碎石颶風(fēng),傅海之玄衣獵響,凌空斬出七道刀氣,擂臺轟然塌陷。刀尖抵喉時,香爐青煙恰好散盡。
“承讓。”傅海之收刀,汗珠沿劍眉滾落。胡睿望著釘入木柱的長劍苦笑:“北斗斷流,名不虛傳。”場邊木椅碎裂聲里,觀眾驚嘆未絕:
“這橫刀竟帶星芒!”
“破軍星的刀當(dāng)真斬得斷笛音!”
胡睿拭血向西看臺揖禮,晨光將刀柄鎏金與他衣上血痕熔成碎金,宛若刀劍寫就的殘章。
胡睿下了臺,緩緩走到宋云志那里。
胡懿看向受傷的胡睿眼睛都紅了:
“哥哥,你沒事吧。”
胡睿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和藹笑道:
“沒事的,別擔(dān)心。”
宋云志道:
“傅海之真的了不起。”
胡睿回道:
“確實難纏。”
此時又是一聲鑼鼓敲響;
“下一局,李雨澤對宋云志。”
宋云志道:
“我去,咋是我們啊?”
李雨澤道:
“師兄如果想打,我讓出位置。”
宋云志道:
“我不上了,雨澤,你上吧。”
李雨澤回道:
“不了,我不想打架,還是師兄上吧。”
李雨澤緩緩走上擂臺說道:
“在下李雨澤,認(rèn)輸。”隨后便下了臺。
敲鑼的道:
“這局,宋云志勝,拜托宋云志哪位?”
隨后人群中一個白衣青年跳著:
“我在這!”
觀眾有點沒有緩過來;
“這就結(jié)束了?”
“還能認(rèn)輸?”
“不打就別上啊!”
“還帶這樣玩的?”
“馬上決賽了”
臺上人宣布:
“馬上決賽局,勝利者便可以獲得這屆獎品,乃是李鐵錘耗時三年打造的橫刀‘輕云’”
臺下觀眾喧嘩;
“不知道哪個倒霉蛋會抽到傅海之”
“決賽第一局,宋云志對傅海之。”臺上聲音傳來,臺下又是一陣喧嘩;
“哈哈哈,真的中頭獎了。”
“不打架就可以獲勝,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
“他的運氣真的不差。”
宋云志與傅海之都緩緩上了臺,紛紛抱拳行禮。
宋云志道:“再下穗山,宋云志!”
臺下又是一陣喧嘩;
“還是穗山的,應(yīng)該會讓人大開眼界的。”
“前面有一個胡睿和傅海之戰(zhàn)數(shù)合不落下風(fēng),現(xiàn)在又出了一個宋云志。”
“看看宋云志本事了。”
擂臺切磋一觸即發(fā),宋云志一甩手中折扇,發(fā)出七根飛針,朝傅海之射去,傅海之劈出數(shù)道刀光,砍向數(shù)根飛針。
宋云志又掏出一個和蓮花一般的暗器,投擲向傅海之,只見暗器如同蓮花綻放,花瓣如同刀刃一般飛向傅海之,傅海之持刀格擋。
沒有想到,宋云志左手腕之下有一支筒狀的武器,發(fā)出一根飛針射向傅滄海,傅海之一個側(cè)身躲避的攻擊,差點被射到,那根飛針射向傅海之腳邊,然后宋云志左手致前,朝旁邊迅速跑去。
傅海之見機(jī)不妙,一躍而起,沒想到,那根飛針居然由一根肉眼察覺不了的絲線,如果傅海之不及時躲避,腳就得被劃傷。
傅海之一躍而起數(shù)道刀光斬向宋云志,宋云志左手致前,一收左手,居然瞬間躍到飛針旁邊,躲避了數(shù)道刀光。臺下眾人心驚膽戰(zhàn);
“這貨陰的狠啊!”
“我才剛注意有根絲線。”
“沒想到比唐門還會玩暗器。”
宋云志隨手?jǐn)[動,那個猶如蓮花一般的暗器便復(fù)原,回到的宋云志腰間。傅海之落地,然后揮舞手中橫刀,向宋云志奔去。
傅海之持刀壓制著宋云志,宋云志持扇格擋,難以招架。
傅海之剛要劈砍向宋云志,宋云志率先認(rèn)慫:
“認(rèn)輸,認(rèn)輸,不打了。”
又是一聲鑼鼓聲敲響,“傅海之勝!”兩人都下了臺,臺下又是一陣喧嘩;
“傅海之又勝了。”
“這屆無疑是傅海之勝了。”
“后面幾位都不夠看。”
宋云志下了臺:
“哎,傅海之真是刀法超群啊!”
胡睿回道:
“你還不錯,沒有受傷。”
宋云志道:
“我認(rèn)慫快。”
酒旗招搖的街角處,那個蓬頭垢面的青年仍倚在斑駁土墻上,渾濁酒氣隨著他沙啞的嗓音蕩開:“刀法平平,倒還尚可入眼。”
“我覺得厲害的刀客,他連前三十都排不到。”
嗤笑聲中,數(shù)十道目光再度扎向墻角。“就憑你也配評點?傅海之的刀你接得住三式么?”
“別理這醉鬼,嘴上逞能的把式!”圍觀者拍打欄桿笑得前仰后合,沾著花生碎屑的指節(jié)幾乎戳到青年鼻尖。
青年恍若未聞,拎著酒葫蘆往嘴里灌,琥珀色的酒液順著胡須滴落,在破舊衣襟上洇開深色痕跡。擂臺上人影起落,十九名挑戰(zhàn)者接連敗陣,唯剩陳鶴與楊彪。
忽然人群如潮水分涌,絳紅衣袍掠過青石板............
沒錯正是紅玉大俠。
“是紅大俠。”
“真的呀。”
“難不成紅大俠也要上擂臺?”
紅玉聽著觀眾的說法顯得不知所措,回道:
“我就是來觀戰(zhàn)的,我來晚了啊,是不是快收官了?”
宋云志見到紅玉擺著手:“紅兄弟,看這!”
紅玉轉(zhuǎn)過頭,眾人眼光也看向宋云志;
紅玉緩緩朝宋云志那里走過來笑道:“宋兄弟,別來無恙?”
眾人看向宋云志,還有宋云志旁邊的李雨澤和胡睿,紛紛竊竊私語;
“我說,原來這幾個和傅海之打的都是一起的。”
“還認(rèn)識紅大俠啊。”
“看來他們很熟悉啊。”
“那個主動認(rèn)輸?shù)男「纾瑧?yīng)該也是穗山七俠之一。”
然后他們便聊了起來,根本不像只見一面的人。
遠(yuǎn)處又一聲傳來;
“楊彪對陳鶴。”
眾人眼光紛紛注視擂臺之上。
兩位武者紛紛抱拳相互行禮,楊彪見陳鶴沒有帶武器便問:
“赤手空拳打啊?”
陳鶴回道:
“楊鏢頭,盡管持刀,我如果奪刃就算我贏怎么樣?”
楊彪得意回道:
“你說的。”
隨后楊彪和陳鶴扭打了起來。楊彪持刀居然毫不猶豫砍向陳鶴,就這樣數(shù)回合過去,陳鶴依舊是躲閃。陳鶴一不留神,被楊彪一腳踹倒在地。
楊彪收刀入鞘,微蹲在陳鶴身前問道:
“沒事吧,兄弟,那就算我贏了?”
隨后陳鶴趁楊彪不注意,一腳斷子絕孫,居然把楊彪痛的畏縮下來,然后順手拿下楊彪的刀笑道:
“我贏了!”
臺下唏噓不已;
“不講武德啊!”
“這招讓楊鏢頭的兄弟受重創(chuàng)了。”
臺下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一聲鑼鼓聲傳來;
“陳鶴勝,下一局真的決勝局了,陳鶴對傅滄海。”
此時臺上跑來兩個鏢局的人,將楊彪抬了下來。
陳鶴連忙下臺:“我認(rèn)輸。”
隨后又是一聲宣布:
“本屆京城會武,傅海之獲勝。”
然后兩個人搬來一個精雕的盒子,盒子上雕一只玉麒麟,盒子中正是輕云刀。
然后遞給了傅海之,傅海之抱拳行禮。
臺下頓時喧嘩起來;
“傅海之刀法超群!”
“傅海之刀法無人能敵!”
隨后那個一直靠在酒肆旁邊喝酒的邋遢青年起身笑道:
“刀法超群?你這就是三腳貓的功夫,還稱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