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墜萼離歌》

急診室的玻璃倒映著阿強扭曲的側臉。他攥著碎成七十二片的吊墜殘骸，金屬邊緣割破掌心，血珠沿著電路板紋路滲入數據線。走廊的熒光燈將他的影子投在小燕病房門上，隨著心跳頻率閃爍成莫爾斯電碼——SOS SOS SOS。

監護儀的蜂鳴聲突然拔高兩個八度。阿強撞開病房門時，正看見小燕蒼白的指尖摳進床沿，銀杏葉吊墜的殘片嵌在她虎口，滲出的血珠在病號服上暈開楓葉形狀。聽診器從她頸間滑落，金屬頭撞在點滴架上發出風鈴般的脆響，而她瞳孔里浮動的虹彩正在迅速褪色。

“極光……在流血。“小燕的聲音像被水浸透的電路板，斷斷續續輸出著錯誤代碼。阿強發現她頸后的皮膚下，那些他曾經以為是胎記的淡藍色紋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像被烈日炙烤的電子葉脈。

窗外的楓樹無風自動。阿強沖到窗前時，看見整片楓林正在發生量子糾纏效應——葉片背面的葉綠素突然發光，組成巨大的警告矩陣：[數據泄露][視網膜再生終止][量子糾纏斷裂]。他回頭時，小燕的病床正在自發漂浮，輸液管里的生理鹽水逆流成柱，與她發間滲出的藍光在空中交織成阿強再熟悉不過的等離子體陣列圖。

“停止……運算。“小燕突然抓住阿強的腕表，指甲深深掐進合金表帶。她的視網膜投影儀突然啟動，在天花板上投出他們三年來收集的楓籽軌跡，那些本該是醫療數據存儲器的種子，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腐爛，表面蝕刻的基因序列正在重組為某種未知的病毒代碼。

阿強的固態硬盤在口袋里發熱。當他取出時，存儲的商業計劃書已經自行加密，屏幕保護程序變成小燕手繪的極光楓林，而畫中的銀杏樹正在被墨汁吞噬。他突然意識到，三年前楓林里那場爭執，吊墜碎裂時散落的光斑，正是此刻在小燕體內肆虐的量子病毒。

走廊傳來安保人員的喊聲。阿強看著病床懸浮的高度已經超過一米，小燕發間滲出的藍光正在激活病房內的所有電子設備。心電監護儀突然彈出全息投影——全球數千家醫院的急診室同時亮起紅色警報，而警報聲的波形，赫然是小燕吊墜碎裂時的聲紋。

當第一片腐爛的楓葉穿透玻璃時，阿強把碎吊墜按進小燕掌心。金屬殘片與她體內的電路板產生共振，病床轟然墜地，揚起的灰塵中浮現出他們初遇那日的光影：聽診器、電子葉、未干的極光顏料，還有小燕脖間正在重新亮起的銀杏葉吊墜——只是這次，它的光芒里多了一絲阿強代碼特有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