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鍋里的紅油翻滾著辣椒皮，安倫夾起片毛肚在湯里涮出七上八下的節奏。她忽然把筷子懸在李小游嘴邊：“王經理家的雙胞胎該上小學了吧？聽說他連學區房的首付都湊不齊。“

李小游正要接話，鄰桌突然傳來“咔嚓“的碎裂聲。姜穗的翡翠鐲子磕在瓷碗上，裂紋像蛛網爬滿通透的玉面。程朗朗正往她碗里夾香菜，蔥段似的指甲蓋泛著不自然的青白。

“嘗嘗這個。“安倫突然提高聲調，將沾滿蒜泥的蠔肉遞到李小游唇邊，“昨晚你累壞了，得補補元氣。“她特意咬重“昨晚“二字，余光瞥見姜穗捏筷子的指節泛白。

程朗朗“騰“地站起來，西褲上沾著飛濺的辣油：“李先生的私生活真精彩啊。“他踱到李小游身后，袖口露出半截鍍金表鏈，“前腳勾搭宋小姐，后腳又換新歡？“

李小游慢條斯理地咽下蠔肉：“程先生對別人的私事這么感興趣？“他指尖在手機屏上輕點，調出張澳門賭場的監控截圖，“還是先關心下自己抵押的三套房產？“

安倫突然捂住嘴：“天吶！“她扯住李小游衣袖，“這位先生居然把姜氏的公章偷去貸款？“手機屏幕上赫然是程朗朗在典當行簽字的畫面，日期正是姜穗出差那周。

火鍋店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后廚剁骨的聲音。姜穗盯著程朗朗腕間的表鏈——那是她父親六十大壽收到的賀禮，此刻正隨著主人顫抖的手腕叮當作響。

“偽造！都是偽造的！“程朗朗抓起醋瓶要砸手機。安倫眼疾手快潑出半杯冰鎮椰汁，粘稠的液體順著他的顴骨往下淌，在定制西裝上暈出深色水漬。

“需要我聯系經偵科嗎？“安倫晃著手機，“轉賬記錄和當票編號都在云端備份。“她忽然轉頭看姜穗，“姜總監要不要看看未婚夫怎么揮霍你們夫妻共同財產？“

姜穗的珍珠耳墜在劇烈顫抖。她想起上周查賬時消失的項目款，程朗朗當時說“拿去疏通關系“。此刻他脖子上那串檀木珠，正是用那筆錢在拍賣會拍下的古董。

“不是這樣的！“程朗朗突然抓住姜穗的手，“婉兒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包養的那個女大學生？“李小游點開視頻。畫面里程朗朗摟著穿JK制服的女孩走進酒店，背景音是他得意的炫耀：“等那個蠢女人離婚，姜氏就是我們的......“

姜穗突然抄起滾燙的銅鍋。紅油在空氣中劃出弧線，程朗朗慘叫著手臂瞬間紅腫。她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砸過去，渾圓的珠子在瓷磚上蹦跳著滾向四面八方。

“去年臺風天......“姜穗的聲音像從齒縫擠出來，“你說要給我送傘......“她指著視頻里熟悉的酒店大堂，“原來是把傘撐給別人！“

安倫忽然鼓起掌：“姜總監這出捉奸大戲真精彩。“她挽住李小游胳膊，“不過我們還要去看婚房，先走一步。“鑲鉆的美甲故意在李小游臂彎處掐出月牙印。

夜風卷著梧桐葉撲在櫥窗上。姜穗追到門口時，正看見安倫踮腳為李小游整理衣領。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的部分像極了結婚照上的剪影。

“站住！“姜穗的高跟鞋卡在石縫里，“李小游你給我說清楚！“

李小游轉身時，霓虹燈在他側臉投下陰翳：“說什么？說你怎么把離婚協議撕了塞我嘴里？還是說你挪用公款給程朗朗還賭債？“

姜穗的羊皮手包“啪嗒“掉在地上。口紅滾進下水道柵欄，那是程朗朗送她的生日禮物，此刻在污水里泛著詭異的光。

“不是的......“她突然抓住李小游手腕，“當年在槐樹下......“

“你手腕的梅花胎記是激光點的吧？“李小游甩開她的手，“真正救我的人，后腰有塊燒傷疤。“他掀起安倫的衣擺，猙獰的傷疤在月光下宛如展翅的蝶。

程朗朗的哀嚎從店內傳來。保安正扭著他往外拖，西裝褲上沾著嘔吐物和紅油。安倫突然將鉆戒拋向空中，銀光劃破夜色墜入護城河：“臟東西就該這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