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調整云臺穩定器時，金屬外殼突然傳來刺骨的寒意。這是她第三次檢查這臺GoPro Hero12——明明在恒溫箱里預熱到26℃，此刻卻像剛從冷庫取出的手術刀。瞥了眼直播間右上角的觀眾數，327人正在等待末班地鐵的探靈直播。

“老鐵們，我們現在位于上海地鐵1號線...“她的聲音被隧道里的穿堂風削去半截。手機屏倏地閃過雪花噪點，彈幕池突然炸開成片亂碼。

【用戶1999****：快逃】

【用戶1999****：他在座椅下面】

【用戶1999****：不要拍玻璃】

“感謝‘通靈王’送的保時捷車隊。“林夕用指甲掐了下虎口，這是她應對突發狀況的慣用伎倆。那些ID后綴帶著1999的數字幽靈，不過是平臺常見的僵尸賬號。但云臺握柄傳來的重量正在詭異遞增——三分鐘前還輕若無物的設備，此刻仿佛墜著鉛塊。

通風口的鐵柵欄突然震顫起來。某種粘稠的液體從縫隙滲出，在地面拖曳出暗紅色軌跡。林夕將補光燈對準那灘液體時，瞳孔猛地收縮：根本不是血，而是大量半凝固的松節油。

這是父親畫室里獨有的氣味。

彈幕池突然靜止。所有ID后綴帶1999的賬號同時發送相同信息：

【00:03:27】

隧道深處傳來地鐵進站的轟鳴。林夕轉身的瞬間，補光燈在車窗投下多重人影——十八個不同裝扮的自己正同步整理染血的衣領。穿護士服的那個握著注射器，套防彈背心的在填裝霰彈槍，最右側全身纏滿繃帶的“自己“，正用骨鋸切割車窗玻璃。

“特效團隊加雞腿！“【愛吃泡椒鳳爪】的彈幕劃過屏幕。打賞提示音驚醒了恍惚的林夕，她強迫自己聚焦在現實畫面：空蕩蕩的車廂，褪色的藍色座椅，以及安全錘玻璃柜里正常排列的紅色小錘。

但后頸傳來的刺痛真實得可怕。手指摸到的不是汗珠，而是某種正在結晶的冰涼物質。直播手機突然自動變焦，將她的頸部特寫投放在屏幕上——那些冰晶正拼出熒光倒計時：00:03:26。

地鐵開始減速。廣告屏的OLED面板突然融化，液晶像高溫下的蠟油般垂落，露出底層銹蝕的金屬板。林夕的呼吸凝成霜花，她終于看清那行被覆蓋二十年的原始刻字：

1999-12-31 23:57

通風口的松節油氣味濃度驟增。某種金屬鏈條的摩擦聲從座椅底部傳來，林夕的踝關節突然失去知覺。云臺記錄儀拍下了恐怖一幕：青銅表鏈像毒蛇般纏住她的腳腕，表面附著的齒輪正瘋狂啃噬帆布鞋。

“這是第19次嘗試。“男人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從車廂連接處傳來。林夕掙扎著將補光燈轉向聲源，光束卻穿透了虛空中浮現的懷表——黃銅表殼布滿火燒痕跡，玻璃裂痕拼出漢字“囚“。

彈幕池在此刻沸騰。所有觀眾都看到超自然畫面：懷表內部不是機芯，而是微型焚化爐。燃燒的相冊殘頁中，六歲女孩正將同樣的懷表塞進消防員焦黑的手掌。

“禮物特效太逼真了吧！“【數碼暴龍】連刷十個火箭。但林夕已經聽不見打賞音效，她的視網膜被雙重影像占據：現實中的車廂開始褪色，1999年的火場正從懷表內部向外擴張。

表鏈驟然收緊。林夕在劇痛中看清表盤數字——那不是時間，而是精確到毫米的經緯度坐標。最后三秒，她對著云臺鏡頭嘶喊：“去靜安寺地鐵站13號儲物...“喉骨碎裂聲掐滅了尾音。

直播中斷的瞬間，327名觀眾同時收到系統提示：【主播頸部出現異常數據流，已觸發安全機制】。而在他們看不見的維度，林夕正從血泊中蘇醒。染血的指尖觸摸到的不是地板，而是2047年維生艙的強化玻璃。脖頸處新生的倒計時紋身閃爍三次，顯示：

剩余輪回次數：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