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的萬年玄冰折射出幽藍光暈，顧承硯的銀狐大氅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他握著冰蠶絲的指尖凝著霜花，少女腕間玉髓每跳動一次，寒潭水面便浮起細密冰晶。“快了…“他咬破舌尖將精血點在蠶繭上，千年雪蠶突然吐出金線，細如蛛絲的冰線瞬間裹住阿燼整個右臂。

冰層碎裂聲里，少女突然蜷縮如蝦，傷口處爆發的藍光竟映出《山海經》全卷。赤金鳳凰自她肩胛骨振翅，尾羽掃過之處冰蠶絲化作星屑，顧承硯猛地按住她心口——那里浮現出半枚殘缺的巫族圖騰，與司天監地宮壁畫上的伏羲女媧交尾紋如出一轍。

“大人，西南三十里有殺氣。“影衛話音未落，十二枚淬了鶴頂紅的柳葉鏢已穿透車壁。顧承硯攬住阿燼滾落雪坡時，瞥見鏢尾慕容部的狼頭圖騰正滲出血珠——這是塞外巫蠱世家的血咒，遇風即燃。

刺客自雪松躍下的瞬間，阿燼忽然發出夢囈：“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顧承硯瞳孔驟縮，這是前朝溫昭儀在冷宮自縊前，用胭脂寫在《子夜歌》譜邊的絕筆。懷中少女的嗓音卻與記憶中溫昭儀撫琴時的聲線重疊，連轉音處的顫抖都分毫不差。

判官筆與彎刀相撞迸出火星，車簾翻卷間，一封密信正落在阿燼染血的裙裾。火漆上溫氏獨有的并蒂蓮紋裂開時，顧承硯看清了那句誅心之言：“歷代監正須取宿主心頭血佐以天山雪蓮，每月朔日服之，可續命二十載。“他的筆鋒突然滯澀——三年前老監正暴斃時，喉間確有三道抓痕，像極了剜心手法。

毒箭破空聲來得刁鉆，顧承硯轉身將阿燼完全籠在身下時，忽然聽見冰蠶絲斷裂的脆響。少女瞳中金芒大盛，玉髓竟化作流火纏繞指尖，她撫過他肩頭箭傷的動作，恍若溫昭儀當年在御花園折梅焚香。

“慕容部的鹽引藏在玄武湖底的沉劍臺。“阿燼的契丹語帶著塞外口音，指尖火焰卻勾勒出江南水紋，“那三十萬兩淮鹽用鮫人淚封在青銅匣里，溫昭儀臨死前...把開啟機關的密碼譜進了《子夜歌》。“

雪地上，刺客尸體正在金焰中化作飛灰。顧承硯望著少女腕間重新凝結的冰蠶絲，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血月夜——他在斷魂崖底撿到的襁褓中，除了啼哭的嬰孩，還有半塊刻著鮮卑古文的龜甲，上面寫著：“鳳凰涅磐日，玉髓照山河。“

遠處傳來司天監特有的鷓鴣哨聲，阿燼突然抓住他染血的衣袖。少女眼中金焰漸熄，露出底下深潭般的墨色：“顧承硯，你每月給我喝的安神湯里...是不是加了天山雪蓮？“

風雪驟急，最后一盞氣死風燈在樹梢炸開火花。影衛們跪在十丈外不敢抬頭，只見監正大人忽然解下銀狐氅裹住少女，沾血的指尖輕輕劃過她鎖骨處的鳳凰紋。

“等回到觀星臺，本座親自教你破譯《子夜歌》可好？“他聲音比昆侖雪更冷，掌心卻貼住她后心源源不斷輸送內力，“畢竟溫昭儀當年，可是喝過本座親手斟的合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