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對人心的控制以及手段,在太祖爺朱元璋的親手調(diào)教之下。
如今的朱祁鈺,玩的那可叫一個爐火純青。
雖說這倭寇能派上用場,但這并不意味著,朱祁鈺就會無條件相信他們。
能背叛明家,難道就不會背叛大明了?
看出了這東野兄弟二人相依為命的關系,朱祁鈺不動聲色的,便將這弟弟次丸郎扣留了下來。
好好為大明效力,無論是漠北之人,還是扶桑島民,都能得到一線生機。
但若是偷奸耍滑,這苦果,朱祁鈺自然也能要他們自己吞下去。
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不過左右為難之下,東野大丸郎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些什么。
自己兄弟倆如今能活到眼下,其實本就是眼前之人的網(wǎng)開一面了。
身為俘虜?shù)乃麄儯钟惺裁促Y格去跟對方談條件呢?
為今之計,也就只能是照著對方吩咐的去做。
拖行在船隊后方的倭寇賊船再次升起了船帆。
石亨精心挑選了一隊人馬,換上了倭寇的衣服,便朝著江山島外圍駛?cè)ァ?
這艘賊船之上,除了躍躍欲試的明軍將士,和憂心忡忡的東野大丸郎之外。
神情最為生無可戀的,便是李金植這個小老頭了。
他一個儒生出身的商人,哪里愿趟這趟渾水啊?
這船上一邊是殺人如麻的倭寇,一邊是刀尖舔血明軍,要是可以,他才不愿意跟來呢。
但是沒法子,這個天殺的倭寇也不會漢語。
明軍這幫大爺們,也不會講倭寇的鳥話。
他要是不跟來,這幫人那是一翻兩瞪眼,別說什么冒充倭寇,執(zhí)行命令了。
怕是待會兒給人賣了,都不帶知道一點的。
“嘿嘿,我說老李頭,你老哭喪個臉做什么呢?”
“你如今可是咱大明的大官啊,這種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見李金植哭喪著臉,石亨嘿嘿一笑,便湊到跟前調(diào)侃起了對方。
“你...你...你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就沒安好心!”
“要不是你非跟陛下說把我?guī)希矣玫弥銈兠斑@個險嘛?”
“你們都是將軍武士,我小老頭子可是連雞都沒殺過!”
本就滿臉不悅的李金植,聽石亨這么一說,頓時是更加的不爽。
要不是石亨那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身板實在是太過嚇人,他今日說什么,也要擼起袖子跟這廝干上一場!
說到擼袖子,他眼下穿的這身倭寇的衣服,破破爛爛也就算了,那一股子汗腥氣,差點沒把他給熏暈了過去。
家中世代經(jīng)商的他,哪里受過這份罪啊?
說起來,這都怪眼前這個黑廝。
要不是他屁顛屁顛跑去陛下那,說要帶個通譯。
自己壓根就不會被這些個兵油子給綁來!
“哈哈哈,李大人,你這就是不識好人心了啊!”
“這趟咱們當個先鋒,弄好了那可是首功一件,您回去保不住皇上他又得給你加官進爵。”
“回頭當上了咱大明的朝中大員,那他日回到朝鮮,那朝鮮王怕不是也得禮讓你三分啊!”
面對李金植的埋怨,石亨顯然是絲毫都不在意。
他嘿嘿一笑,繼續(xù)逗著這個朝鮮而來的老頭。
“這...嘿嘿嘿...這怎么可能嘛...”
“哈哈哈,老朽何德何能,能在大明當上大員啊?說什么朝鮮王都禮讓三分,哈哈哈哈,石將軍您可真愛拿我老頭子說笑。”
方才還癟著嘴,哭喪著臉的李金植,聞言表情突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變。
他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語氣里雖然聽著謙虛,但眼神中那股子向往的神色,似乎已然是在幻想,朝鮮王對他尊敬有加的畫面了。
天朝上國之民,不跪下邦之主。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要是他真混成了大明朝的大官,那他日回到朝鮮,不說朝鮮王吧。
至少朝鮮的文武兩班貴族,見了他得恭恭敬敬的吧?
想到這里,李金植此前心頭的陰郁一掃而空。
他當即是挺直了腰板,望向即將抵達的江山島外圍,甚至有了一絲期待。
。。。。。。
分頭行動之后,大明南洋艦隊立刻拉開了陣型。
三十六艘寶船先是一字排開,隨后在水師提督陳峰的指揮之下,兩翼包抄,慢慢的從外圍形成合攏之勢。
趁著夜色,緩緩逼近。
而作為先鋒的石亨等人,則是早就到達了江山島的外圍,接受起了崗哨的盤查。
江山島島域?qū)掗煟乇先f。
周圍一圈還有南崖島,北離嶼,等兩座小島拱衛(wèi),可謂是防備森嚴。
尋常外人,自然是無法接近此處半步。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受雇于明家的倭寇,一直在周圍海域替他們劫掠商船。
明家人擔心這幫人黑吃黑,趁他們倒賣劫掠而來的物資。
因此規(guī)定,無論是否劫掠成功,每七日必須歸島一趟。
同時為了更快的收繳這些搶來的財富,只要是掛著他們下發(fā)的明字戰(zhàn)旗的倭寇賊船。
不需逐層查驗,便能直接上島。
“一番隊隊長東野大丸郎,歸來復命!”
船只在南崖島靠岸,望著岸上的守備,甲板上的東野大丸郎開口說道。
“怎么就你們一艘船?”
夜深人靜,視野受限,岸上崗哨借著微弱的火光,也瞧不清船上的情況。
不過船桿上懸掛的戰(zhàn)旗,以及一番隊隊長東野大丸郎的聲音,還是讓他們打消了疑慮。
唯一不解的是,一番隊足足十幾艘戰(zhàn)船,怎么這會兒,就只回來了一艘?
“我們遇到了一隊朝鮮的商船,兄弟們?nèi)プ纺切┞┚W(wǎng)之魚,我把搶到的物資先送回來,免得主人懷疑嘛!”
東野大丸郎不動聲色的說道。
很顯然,作為一番隊的隊長,應付這種場面,對他而言,已然是輕車熟路。
“他在嘰里呱啦說什么呢?沒坑咱們吧?”
船只甲板的后方,石亨壓低了聲音,問向了一旁的李金植。
“沒...沒有!”
李金植搖了搖頭,但臉上的表情,已然是和哭沒什么分別了。
“特么的,沒坑咱們你哭喪個臉干嘛呢,嚇的爺還以為,被那倭寇擺了一道呢!”
石亨聞言一臉無語,隨即小聲的咒罵了起來。
方才東野大丸郎與岸上那倭人交流之際,他忽然發(fā)現(xiàn),李金植這老頭表情明顯不對勁了起來。
驚的他還以為,是倭寇要反水了呢。
“哼,我能不哭喪著臉嘛?”
“嗚嗚嗚,他們搶的,可都是我老李家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