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奴才,死到臨頭不知悔改,居然還敢嫁禍太后?”
朱祁鈺眼神玩味,刻意假裝道。
“陛下明察啊,真是太后命奴才做的,如果不是奉太后之命,奴才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啊。”
若是放在平時,曹欽自然能察覺出朱祁鈺此刻是在故意吊他的話。
但眼下的他早已被嚇破了膽子,又哪還會想那么多。
見朱祁鈺滿臉不可置信,甚至還維護起了孫太后,這把他急的,就差沒去把那老太婆拉過來當面對質(zhì)了。
“捉奸在床,捉賊拿贓。”
“你這般污蔑太后,若是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證據(jù),朕可不能輕饒了你!”
朱祁鈺不動聲色,繼續(xù)著他的質(zhì)疑。
而這一招果然奏效,曹欽聞言猛地雙眼一亮。
他仿佛是個溺水之人,瀕死之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將太后交代自己的事情直接全盤托出。
“有證據(jù),當然有證據(jù)!”
“給陛下參湯里下的藥,就是太后從宮里煉丹的方士那弄來給我的,太后還命奴才每次劑量不得過多,免得被陛下察覺。”
“那些藥眼下就放在奴才房里,陛下不信可以讓張耀大人去搜。”
曹欽一臉懇切的說道。
“哼,毒藥在你手里,也只能證明這毒就是你下的,怎么能證明是太后吩咐你的?”
曹欽的態(tài)度,倒是讓朱祁鈺頗為滿意。
只不過孫若微這妖婦畢竟貴為太后,對付她自然不能像對付瓦剌。
僅憑一個太監(jiān)的指證,而沒有切實的證據(jù),那恐怕也很難說服文武百官和天下人。
“怎么證明...”
曹欽聞言一愣,隨即低著頭一邊沉思,一邊喃喃自語。
一陣沉默之后,他突然猛的抬起頭來,對著朱祁鈺開口道:“有了!”
“奴才的干爹那,還藏著太后給的手諭,為了避皇上耳目,奴才自打被調(diào)到皇上身邊之后,都是通過干爹那和太后聯(lián)系。”
“陛下,只要您去奴才的干爹那搜一搜,保證能找到太后的證據(jù)。”
為了活命,曹欽這廝可顧不得那么多了。
什么對他知遇之恩的干爹,恩寵有加的太后,該說的不該說的,他是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張耀,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記著,別鬧出太大的動靜,以免驚動了太后讓她有所防備。”
朱祁鈺眼神一冷,從前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之時,留這妖婦繼續(xù)做她的太后倒也無所謂。
可眼下這妖婦主動惹上門來,這可就怪不得他了。
“屬下這就去辦!”
張耀聞言作揖領(lǐng)命,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陛下,奴才一時糊涂,奴才可是什么都交代了,陛下寬宏大量,放了奴才一馬吧!”
見朱祁鈺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詔獄,曹欽立馬張嘴求饒了起來。
看著面前擺著的那燒紅了的烙鐵,這個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放你一馬?”
“這倒也不是不行,曹欽,你要活命可以,需得幫朕做一件事!”
朱祁鈺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計上心頭。
“還陛下請吩咐,莫說一件,千件萬件奴才也要為陛下赴湯蹈火。”
見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曹欽頓時眼神一亮,當即表起了忠心。
“你是個聰明人,朕喜歡聰明人。”
“朕要你辦的倒也不是什么難事,朕可以馬上把你放了,而你只需當做今天的一切都沒發(fā)生。”
“你還和往常一樣,繼續(xù)負責朕的衣食起居,同時定期向太后匯報,你懂朕的意思嗎?”
曹欽身為孫若微那妖婦的鷹犬,朱祁鈺本沒打算放過。
但轉(zhuǎn)念一想,太后深耕后宮多年,在紫禁城中這一畝三分地里,稱得上是手眼通天。
倘若自己貿(mào)然反擊,先鏟除了曹欽,那太后那邊必然會有所察覺。
與其打草驚蛇,將事情弄的更加復雜難辦。
倒不如就將計就計,讓身為太后安插的棋子的曹欽,為自己所用,成為自己的棋子,用來反制太后。
同時朱祁鈺也并不擔心這廝會陽奉陰違。
畢竟如果自己倒臺,那么出賣了太后和他干爹的曹欽,在皇宮之中,也不會有什么活路。
如今之計,他反而也只能是效忠自己,并盼著自己好。
畢竟只有他好好活著,曹欽才有機會活著。
“這...陛下您的意思,是讓奴才...”
隔墻有耳,曹欽的話只說了半句,便停住了嘴。
他是個聰明人,若非如此,在這深宮之中,他也不可能會得到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曹吉祥,還有太后這么多大人物的賞識。
朱祁鈺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暗藏的意思,曹欽自然也品了出來。
眼下事情之所以能有轉(zhuǎn)機,不外乎就是他曹欽還有利用的價值。
這層臥底的身份只要裝作沒有暴露,那么他便可以混跡在自己干爹手下,從而替皇上反向監(jiān)視住太后。
“不錯,曹欽,你意下如何?”
朱祁鈺淡然一笑,接著問道。
“好!”
“陛下請放心,這件事,奴才一定替陛下辦好!”
曹欽沉思片刻后,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神情極為嚴肅的說道。
正如朱祁鈺預料一樣,在曹欽看來,他自己同樣已然是再沒有別的活路。
太后向來心狠手辣,自己的干爹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今天晚上,從他嘴里頭冒出來的那些事,在那二人手里,怕是死個十回八回的也不夠了。
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事情已然到了這步田地,還不如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投靠到朱祁鈺這邊。
......
日升月落,夜晚轉(zhuǎn)眼過去。
本該永遠的沉睡在詔獄里的曹欽,第二天和往常一樣,再次出現(xiàn)在了后宮里。
他推開了司禮監(jiān)的大門,快步走到了一個身形肥胖的男人跟前。
“干爹,聽手下的人說您在找我。”
曹欽臉上掛著諂媚的笑意,他神情從容,仿佛昨天晚上不曾有什么變故發(fā)生在他身上一般。
“哼,你這死小子,昨晚死哪去了?”
“不是早跟你說了嘛?太后那等著匯報事情的進展,你這孫子倒好,大晚上的人影跑沒了,害我被太后好一頓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