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數日之前,看出援軍肯定無法及時抵達的太祖爺,就在群里找上了朱祁鈺。
沒辦法,他老人家親手打下的江山,總不能不管不顧的送給瓦剌人吧?
這二人一合計,最后把目光便放在了錦衣衛這些人身上。
錦衣衛雖然是太后一手扶持,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突破口。
早在那朱祁鎮兵敗土木堡之時,怒不可遏的百官就將怒火發泄在了奸人太監王振的私黨們身上,這其中有一人,便是錦衣衛的原統領馬順。
說來也可笑,這位平日里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統領,那天卻被文武百官活活的在大殿之上打死。
馬順一死,再加上前線兵敗朱祁鎮被俘,以及孫太后出逃。
這讓錦衣衛仿佛是沒了頭的蒼蠅,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在太祖爺的親自指導之下,朱祁鈺在太后離開京城后,立馬就找上了錦衣衛。
恩威并施之下,不費吹灰之力之力,他便順利的掌控了錦衣衛。
而有了錦衣衛的前車之鑒,東廠那邊自然也是不敢再和他對著干。
畢竟此時的朱祁鈺,已然不是從前那個沒權沒勢的小王爺。
朝堂上的文官,校場外的軍隊,再加上擅長搞暗殺的錦衣衛,和掌握了這么多方勢力的人唱對臺戲,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嘛?
“好!殿下,西直門就交給您了,于謙叩首,恭祝殿下凱旋而歸!”
望著眼前的少年皇帝,再想想從前那個寧愿聽信太監,也不愿聽自己半句的朱祁鎮,剛毅了半輩子的于謙霎時百感交集。
朱祁鈺趕忙上前將他扶起,四人眼神交換,再沒有多說半句,即刻分頭奔赴去了各自的戰場。
......
西直門外,正午時分。
烏云密布遮天蔽日,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下。
只是這純白的雪景沒能堅持片刻,便被戰場上飛灑的鮮血染了個通紅。
城下,兩軍激戰正酣,大明守將孫鏜手中長刀一揮,再次斬落來襲的敵軍。
只是快要見底的體力,以及瓦剌人的重重包圍,讓他堅毅的內心,也逐漸的蒙上了一層灰。
雖然他早已派人去尚書于謙那里求援,但他又何嘗不知道,正四面受敵的京城,已經再不會有任何援兵了。
身為軍人,馬革裹尸并非恥辱,相反那是一種榮耀,是一種最好的歸宿。
可眼下他的身后,就是大明的皇城,他若敗,城若破,大明可就完了。
“砰!”
瓦剌人再一次的騎兵沖鋒,終于將體力已經耗盡的孫鏜將軍逼到了死角。
見機會來臨,敵方主將伯顏帖木兒策馬疾馳而來,抬刀猛劈!
孫鏜提手防御,然而已然沒了力氣的他還是被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給震落馬下。
“呵呵,老天無眼,肯佑這些胡虜,卻獨不佑我大明嘛?”
一聲輕嘆過后,孫鏜將軍放下了手中長刀。
然而正當他無奈的準備接受了這苦澀的結局,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怒喝。
“賊人,休傷我大明將士!”
孫鏜聞言一愣,隨即震驚的睜眼望去。
只見此前自己吩咐死守到底的城門,此刻已經大開。
一隊精騎從中而出,更讓他訝異的是為首的那人居然是昔日那位少年王爺,如今代位監國的天子朱祁鈺!
“咻!”
眼見伯顏帖木兒不為所動,抬手便朝著孫鏜將軍的腦袋砍去。
策馬而來的朱祁鈺雙目如炬,他張弓拉箭,在奔馳起伏不休的馬背上沒有遲疑的抬手便射。
箭矢如閃電般劃破了空氣,響起了令人耳鳴的破風之聲。
頃刻間便直直的射在波爾帖木兒的大刀之上。
“當!”
一聲金屬撞擊之聲響起,飛射而去的箭矢應聲折斷,但同時也將伯顏帖木兒震的連連后退,成功的救下了孫鏜。
“呼,好在這份身軀還挺經用。”
看著伯顏帖木兒被擊退,朱祁鈺頓時松了口氣。
他這副身軀的原主,雖然性格庸弱,但卻打小勤勉。
也許是因為從來得不到認可,所以從前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為自己和出身低微的母親贏得尊重的朱祁鈺,自幼便練習刀槍騎射。
盼望著有一天,這世人能夠不再瞧不上他們母子。
事實證明,他這份執著確實有成效。
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光是震驚了孫鏜,更是看傻了向來所向披靡的伯顏帖木兒。
“將軍上馬!”
就在敵方遲疑之時,瞅準機會的朱祁鈺迅速策馬靠近。
二人距離僅數丈之時,朱祁鈺伸手彎腰,再次一聲怒喝。
原本處于震驚當中的孫鏜將軍被這聲暴喝終于驚醒,原本枯竭的身體仿佛再次充滿了力量。
他起身伸手,一君一臣,二人雙掌相握,一個翻身朱祁鈺將他救起之后,立刻策馬回城。
“孫將軍得救了!快,快掩護殿下!”
原本已經深陷絕望的城頭守軍被這一幕感染的老淚縱橫。
他們幻想過有人來解救他們,也設想過沒人搭救就這么兵敗身死。
可任憑他們想破腦袋,也無法想象,這位剛剛登基的皇帝,居然連命都不要,親自帶領人馬,不惜身陷重圍也要營救他們。
方才低迷到了谷底的士氣瞬間觸底反彈。
與還處于驚愕之中的瓦剌部隊呈現出彼消此長之勢。
再次收獲信心的明軍,一個個的仿佛被打了雞血一般,和瓦剌人真刀真槍的拼殺在了一起。
居然硬生生在瓦剌的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了一條血路。
“回城!”
朱祁鈺雙腿猛擊馬腹,帶領著原本死亡邊緣的孫鏜將軍一行人,向著城中返回。
一路上,君臣二人沒有半句交流,但一人張弓,一人持刀,一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默契的宛如多年的戰友一般。
“殿下回來了!”
“關城門,弓箭手戒備!”
隨著殿后的盾牌手最后安然的撤回城中,西直門的城門轟的一聲,徹底的關上。
這會才回過神來的伯顏帖木兒,眼見到手的人頭飛了,頓時氣的五官扭曲在了一塊。
他指揮著瓦剌軍向著城墻發起進攻,然而由于輜重部隊被于謙鉗制,再加上城墻上弓箭手的襲擊,這一輪沖鋒不光沒有絲毫建樹,反倒是令瓦剌部自己損失慘重。
“殿下...孫鏜我!”
當了一輩子粗人的孫鏜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會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繃不住涕淚縱橫。
“孫鏜我一介武夫,爛命一條,怎值得您以身犯險親自搭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