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義士流芳百世 一
- 大宋風(fēng)云
- 洪劉華
- 3179字
- 2025-05-10 18:12:42
第132章 三義士流芳百世 一
卻說元軍南下逼近臨安,文天祥召集幕僚開會商討對策,文天祥道:“事已窘迫,如之奈何?”座下一人慷慨應(yīng)對“一團血”,文天祥問他“什么意思?”“相公既死,我們也不獨活,大家共赴國難”。
文天祥笑了,他講了一個故事:過去有個叫劉玉川的人,愛上了一位名妓,兩人情意綿綿,海誓山盟白頭到老。這位名妓閉門謝客,一門心思放在劉哥身上。后來劉哥及第拜官,名妓認(rèn)為劉哥必定會帶上自己一同赴任。不想劉哥擔(dān)心影響不好,就忽悠她說,紀(jì)委規(guī)定不能攜帶家屬,你我情深意切,既然不能長相廝守,我愿意和你共赴黃泉。名妓說好。劉玉川馬上置辦了毒酒。信誓旦旦地說,感情深一口悶,你先來吧。小三接過毒酒一飲而盡,再看劉哥時他跑得比兔子還快。小三殉情而死,而他卻心滿意足地赴任去了。
文天祥講這個故事,是不相信個個都會言行一致。果然,跟隨文天祥轉(zhuǎn)戰(zhàn)南北顛沛流離的幕僚一共有七人,這些人有的望風(fēng)而逃,有的死于亂兵之中,還有的投降元軍了。文天祥兵敗被執(zhí)后,讓手下一個叫孫禮的人攜帶詩書告別詩友,并給他家里報個信,不曾想孫禮茍且偷生不辭而別。只有一個叫劉榮的人不離不棄,甘冒斧鋮一直陪伴在左右。
德祐二年(1276)正月,文天祥奉命前往元軍大營議和。在臨安城北皋亭山的元軍駐地,文天祥與元軍主帥伯顏進行了激烈的抗辯,因而遭到扣留。文天祥當(dāng)場怒斥伯顏失信,此時早已降元的原南宋將領(lǐng)呂文煥從旁勸解。
見是呂文煥,文天祥火氣更甚,轉(zhuǎn)而痛斥呂文煥是“逆臣亂賊”。
呂文煥問:“丞相為什么罵我是亂賊?”
文天祥道:“國家不幸至今日,汝非亂賊而誰?三尺童子皆罵汝為罪魁,何獨我哉!”
呂文煥長嘆一口氣道:“我當(dāng)初死守襄陽六年,可是卻等不到救援。”
文天祥說:“力窮援絕,為何不以死報國?汝愛身惜子,既負(fù)國,又損家聲。今合族為逆,乃萬世賊臣也!”
這雖然是一場偶然的見面對話,卻猶如繩子的兩端互相撕扯著:一端象征著道德,一端代表著現(xiàn)實;一端象征著忠義,一端代表著茍且;一端象征著堅定,一端代表著放棄。
拋開歷史的教化意義,我們想問的是:處在歷史的十字路口,個體精英該如何抉擇?到底怎樣做才是對的?
臨安城投降前夜,益王趙昰、廣王趙昺在駙馬都尉楊鎮(zhèn)、國舅楊亮節(jié)護送下潛出城外,逃往婺州,后又至溫州,為趙宋王朝保留了一絲血脈。此后,張世杰、陸秀夫也陸續(xù)率殘部到溫州江心寺會合。
張世杰是南宋末年主戰(zhàn)派的代表人物,都統(tǒng)卞彪降元后充當(dāng)說客,張世杰大怒,令人將他舌頭割下,拖至巾子山磔殺。
文天祥、陸秀夫決定效仿宋高宗故事,擁立趙昰為天下兵馬都元帥,趙昺為副元帥,圖謀再度中興。幾天后,趙昰一行從江心寺輾轉(zhuǎn)來到福州,于德祐二年五月一日稱帝,史稱宋端宗,改元景炎,加封趙昺為衛(wèi)王,張世杰為樞密副使,文天祥為右丞相兼知樞密院事,陸秀夫為簽書樞密院事。
于是趙昰拿著一張皇帝的新船票,登上了大宋這艘千瘡百孔的破船,隨后開始在海上顛沛流離。小小少年來不及煩惱,來不及長大,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左丞相陳宜中對大局絕望,遠(yuǎn)走占城(今越南境內(nèi))。
公元1278年3月,趙昰一行在海上遇到強對流天氣,不到10歲的趙昰被卷入波濤洶涌的大海中,年過七旬的江萬載躍入海浪,用盡全力把趙昰托出海面,自己卻葬身大海。一個月后,驚嚇過度的趙昰在碙洲荒島上病死。葬于永福陵。
益王死了,衛(wèi)王繼承王位,加封文天祥少保、信國公。當(dāng)時軍中瘟疫流行,士兵死了幾百人。文天祥唯一的兒子和他的母親都死了。
當(dāng)年十二月,文天祥正在五坡嶺吃飯,張弘范的軍隊突然出現(xiàn),眾士兵隨從措手不及,都埋頭躲在荒草中。文天祥匆忙逃走,被元軍千戶王惟義抓住。文天祥吞食龍腦,沒有死。文天祥被押至潮陽,見張弘范時,左右官員命他行跪拜之禮,文天祥沒有拜,張弘范于是以賓客的禮節(jié)接見他,要他寫信招降張世杰。文天祥說:“我不能保衛(wèi)父母,還教別人叛離父母,可以嗎?”張弘范說:“丞相的忠心孝義都盡到了,您如果能像侍奉宋朝皇上那樣侍奉大元皇上,將不會失去宰相的位置。”文天祥眼淚撲簌簌地說:“國亡不能救,作為臣子,死有余罪,怎敢懷有二心呢?”張弘范感其仁義,派人護送文天祥到京師。
張弘范雖然是漢族人,但他并不是南宋人。他之所以能得到蒙古朝廷的重用,主要是依靠他的父親張柔。張柔老家在今天的河北省,1213年蒙古兵南下中原時,河北大亂,張柔把附近的數(shù)千家鄉(xiāng)鄰親族組織起來,結(jié)寨自保,金朝當(dāng)局任命他為定興令,官至中都留守兼知大興府事。
1218年,張柔與蒙古軍開戰(zhàn),兵敗被俘,后來投降。張柔投降后屢屢升職,先后擔(dān)任行軍千戶、保州都元帥。張弘范是張柔的第九個兒子。他出生時金朝已經(jīng)亡國四年了,所以他也說不上是金朝的臣民。
因為父親的關(guān)系,張弘范獲得元憲宗蒙哥的重用。 當(dāng)時蒙古軍隊的紀(jì)律很差,張弘范改革風(fēng)氣,嚴(yán)整紀(jì)綱,許多違反軍紀(jì)的士兵都受了處分,不少人還挨了軍棍。從此蒙古軍隊風(fēng)清弊絕,耳目一新。
此后張弘范帶領(lǐng)蒙古兵進軍江南,追擊滅宋。對于南宋小朝廷,張弘范自然沒有任何同情心。
卻說文天祥在路上,八天沒有吃飯都沒有死。到了燕京,館舍侍員殷勤侍候、陳設(shè)奢豪,文天祥沒有入睡坐等天亮。忽必烈派人傳達圣旨,文天祥說:“國家亡了,我只能以死報國。倘若因為寬赦能以道士回歸故鄉(xiāng),他日以世俗之外的身份作為顧問還可以。假如立即給以高官,不僅亡國的大夫不可以這樣,而且把平生的抱負(fù)都拋棄了,那么任用我有什么用呢?”王積翁請求釋放文天祥為道士,留夢炎不同意,他說:“文天祥放出后,如果又在江南號召抗元,置我十人于何地?”此事于是作罷。文天祥在燕京共三年,忽必烈知道文天祥始終不屈,同宰相議論放了他,有人以文天祥起兵江南西路的事為借口,結(jié)果沒有釋放。
文天祥在獄中收到女兒柳娘的來信,得知妻子和兩個女兒都在宮中為奴,過著囚徒般的生活。文天祥明白:只要投降,家人即可團聚。但文天祥不愿因妻子和女兒而喪失氣節(jié)。他在寫給自己妹妹的信中說:“收柳女信,痛割腸胃。人誰無妻兒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這里,于義當(dāng)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環(huán)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
文天祥死活不肯降元,鑒于此人在民間的巨大影響力,忽必烈想招降他以安定人心。先后派張弘范、留夢炎招降都不成,第三次把在北京的趙顯叫去勸降。當(dāng)文天祥看到八歲的“先皇”來到,昔時互為君臣,今日同為階囚。感于此痛哭流涕,文天祥北跪于地,只說了四個字“圣駕請回”。趙顯一看這情形“噤不得語”。忽必烈見無法勸降文天祥,只好成全他的一片忠魂烈志。
文天祥被押解到柴市口刑場的那天。監(jiān)斬官問他:“丞相還有甚么話要說?回奏還能免死。”文天祥喝道:“死就死,還有甚么可說的!”他又問監(jiān)斬官:“哪邊是南方?”有人給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說:“我的事情完結(jié)了,心中無愧了!”終年四十七歲。
據(jù)說文天祥就義這天,狂風(fēng)大作黃沙飛揚,天地一片昏暗,咫尺之間不辯東西。文天祥被殺之后,連日里重度霧霾,天空陰晦不明,元人宮中不得不點起蠟燭照明,而百官入朝也只得靠火把引為前導(dǎo),可見老天也為文天祥之死而大為震怒。元世祖忽生后悔之心,不該倉促處斬文丞相,于是下詔追贈文天祥為太子太保,中書平章事,廬陵郡公,設(shè)壇祭典。可就在丞相孛羅行祭禮時,更加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起先平靜的大地上驟然間狂飚旋起,龍卷風(fēng)肆虐,飛沙走石,天地間一片慘淡,令人難以睜眼,過了一會兒,狂風(fēng)卷起文公神牌飄浮于半空中,此時雷聲轟鳴,而天色愈發(fā)黑暗。孛羅不敢怠慢,趕緊上奏世祖,元世祖改封文天祥為前宋太子太保,右丞相,信國公,詔令既下,天空馬上一片晴朗。
文天祥生為宋人,死為宋鬼,即使靈魂飛升,也堅決不做蒙元的新寵,而元世祖原來的冊封無疑是對文天祥的一種污辱,加上前宋兩個字才名副其實。
文天祥犧牲以后,他的妻子歐陽氏收拾他的尸體,面色如同生者一般。后在文天祥的衣服中發(fā)現(xiàn)他所作的絕命詩:“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學(xué)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