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搖擺 曬月亮 三

說的是小說，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玉米因為被冒犯感到難堪，臉都白了，你非要敲著算盤來計算我結婚的得失嗎？要是這樣，你巴巴地去替韋嘉倫還債又算怎么回事？陪睡七年，然后得到一筆債務嗎？

女人挖苦女人，惡毒起來可是一點底線也沒有。

季嵐不在乎。要不是玉米還氣急敗壞，她就該哈哈笑了。她優(yōu)雅地在煙灰缸里彈掉煙灰，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吸上了。滿不在乎地朝空中噴吐煙圈，她說，我愛他！你說陪睡也好，倒貼也罷，千金難買姐樂意！

別得意太早！玉米沒好氣地說，哪天你哭的時候，我可不同情。

話是這么說，她還真有點羨慕季嵐偶爾流露出來的豪氣。

季嵐掐滅煙頭，鳴金收兵，行，我理虧。

也是因為玉米不需要紀剛養(yǎng)，她才會開這種玩笑。

玉米也覺得自己話說得挺沖的，于是“撲哧”笑了，扯平。

你也知道，我不是相親的時候遭遇退婚嘛，所以降低了婚姻的期望值，閉著眼嫁一個。可是既然嫁了，現在孩子也這么大了，總還是希望給他們父子倆一個溫馨的家。玉米說。

嗯，季嵐說，只要不是一次的妥協(xié)變成一生的將就，那就按你的意愿來吧。

很多事情難言對錯，只是各人選擇不同。

玉米沉默了。

還是季嵐打破沉默，不說你了，你說人們結婚是為了什么？

畢竟也有四年的婚齡了，玉米對于結婚這件事也不是全然沒有思考過。

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沿襲了千年的傳統(tǒng)，老一輩都認為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為什么”。玉米說，即使是現在，人們也是一到結婚年齡就稀里糊涂地結婚，很少有人會去想我為什么要結婚。至于你們城里人，大概就是覺得處了一陣子了，看著也還順眼，該結婚了，然后就去結了。

季嵐不全然認同，她說，也許你覺得結婚對于多數人來說，是一件盲目的事，我倒覺得，人們在結婚之前，都自覺或不自覺地權衡過利弊。

你想結婚了嗎？玉米問。

不想。季嵐不加思索地說。她現在對于婚姻的期待甚至有所降低。

如果你擔心的是，戀愛的時候，雙方所有的缺點都可能被有意無意掩蓋，而婚姻則會把不足加倍地放大，婚前一個小小的缺點婚后就有可能變成兩個人不和甚至離婚的理由，那你們都已經在一起七年了，這些問題還是問題嗎？

你是在勸我結婚？

玉米忙否認，勸酒勸煙我都不會，還勸結婚？玉米說，婚姻有太多的隨機性，既然上了賭桌，那就索性賭一把吧。我的想法就是這樣。

你倒是坦然。季嵐感慨，終于還是忍不住又問，嫁一個不愛的人，你們的第一夜是怎么過來的？

季嵐覺得，最難的應該是第一夜吧。相一下親，十天半月就結婚，而且這段時間里兩人還沒什么往來，真是不可思議。

玉米愣了一下，結婚的時候，心思還是太單純。也許是因為身邊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對那時的玉米來說，婚后過夫妻生活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嗎？

嫁都嫁了，還怕上床？她說。有一段時間，只要一看到婚內強奸，她就想到她的初夜。但在那之后，她好像并不勉強啊！

季嵐啞然失笑。李玉米二十幾年的生活確實簡單，當初自己刻意去結識她不是沒有道理。那時剛走出被劈腿的陰影，覺得人心世道太復雜，心累，終于有一個可以不用設防的人。

幾千年來的女人應該都是這樣的吧，她們甚至要進了洞房才能看到丈夫的長相呢，都不要活了？玉米說。

其實對于婚姻生活，她也不是沒有憧憬過，雖然落了空。只是一想到愛情的保質期一過，大家又都在同一起點了，那日子是過還是不過呢？如此她倒是坦然了。

不知道為什么季嵐有點心酸，她說，現在畢竟不是古代，發(fā)生在今天，不太合理吧？

我生長的環(huán)境就是這樣啊。玉米說，也許稀里糊涂地結婚是一件幸事，太清醒了反而會活得很累。

季嵐默然。

韋嘉倫洗完澡，又在自己的房間待了一會，才來敲季嵐的房間，房門沒有上鎖。窗簾拉上，房間里沒有看到季嵐。客廳餐廳熄著燈，不像有人。這時窗簾被風拂動了一下，韋嘉倫看到窗簾后的季嵐。她躺在窗臺上，屈著腿，面向窗外。

韋嘉倫問，你在干嘛？

曬月亮。

清冷的月光照著她粉色的睡衣。一輪凸月掛在天邊，半邊圓形半邊橢圓，將滿未滿，該是農歷十二三的樣子。

韋嘉倫面帶笑意，不如再等兩天，那時該滿月了。

月滿則虧。現在這樣也好。她說。

韋嘉倫跪在窗邊的床上，有些忐忑。

她轉過頭面向他，微微笑著說，我不敢要求太圓滿的人生，能這樣相伴一生就很好。

他害怕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甚至連現有的生活水平也不能維持。雖然季嵐說，大不了她養(yǎng)他。可是他怎么能夠成為她的負擔？

她害怕他失去愛她的信心乃至愛她的能力。

你，他終于還是猶豫著問，想過結婚嗎？

結婚？他的提問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她一時茫然。

他也只是試探。

她回過神來，陷入兩難。他是需要一個保證？還是想要一個信心？

你不用太為難。

不！她否認，雖然還沒有想好，但是，也沒有那么為難。

他喜憂參半，內心復雜。他把臉埋在季嵐的頸窩處輕聲說，我們都需要些時間，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給你幸福！

他輕吻著她的頸窩、耳垂，吹出的氣息帶來微醺的感覺，季嵐抱著他的頭，感覺到他的手正在解她的衣帶，于是拉過窗簾掖到玻璃與身體的間隙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