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味混著尸臭涌進鼻腔，夏明初的防毒面具起了一層白霧。手電筒光束刺破維修車間的黑暗，照見墻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個掌紋都缺失小指。

秦雪用鑷子夾起操作臺上的維修日志，泛黃的紙頁突然自燃。幽綠火焰中浮現出扭曲的字跡：“2003.1.17，更換444路變速箱，發現...滋滋...人體組織...“

“小心！“

夏明初拽著秦雪撲倒在地。生銹的吊鏈突然斷裂，半噸重的發動機砸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地面震顫中，墻角的更衣柜門吱呀開啟，十二套藏藍工作服整齊懸掛，每件左胸都繡著“444“。

“這不是維修間。“秦雪的手電掃過天花板，縱橫交錯的管道上綁著褪色的黃符，“是煉尸窯。“她指向地面，水泥裂縫里滲出黑色油脂，數十只白蛆正在拼出“快逃“的字樣。

夏明初的記者證突然發燙。翻開內頁，原本的鋼印變成血色符咒，職務欄浮現出“第七替身“的篆體字。他摸出口袋里的銅鈴鐺，發現銹跡剝落處露出暗紅漆字：張德貴贈周正陽 1998.冬。

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聲。秦雪將手術刀甩向聲源，刀刃刺中的位置滲出黑血。尖銳的哭嚎聲中，所有更衣柜同時炸開，工作服如充氣般鼓脹成人體形狀，空蕩蕩的袖管指向西北角的工具柜。

夏明初撬開銹死的柜門，強光手電照亮堆疊的檔案袋。最上方貼著泛黃的警告標簽：“444路事故真相，閱后即焚“。檔案袋封口的血指紋還在蠕動，突然鉆出條蜈蚣鉆進他的袖口。

“別動！“秦雪的手術刀劃破衣袖，挑出的蜈蚣竟是由人牙拼接而成。怪物在刀尖炸成血霧，在墻面噴濺出路線圖——正是444路當年消失前的行駛軌跡，終點標注著血色骷髏頭。

檔案袋里的照片讓夏明初窒息。二十年前的監控截圖顯示，周正陽在駕駛座掐著自己的脖子，后視鏡里映出的卻是張德貴的臉。最后一張照片拍攝于維修間，十二個維修工吊死在橫梁上，腳踝都系著銅鈴鐺。

“叮鈴——“

維修間深處傳來鈴鐺聲。夏明初的瞳孔驟然收縮，手電光束盡頭的升降機上，赫然停著那輛藍白公交車。車廂地板殘留著冰霜，車窗上布滿用血畫的符咒，方向盤套著染血的白色手套。

秦雪突然拽著他蹲下。車底緩緩伸出只腐爛的手，穿著90年代流行的回力鞋。當那張臉露出時，夏明初死死咬住手套才沒叫出聲——正是今晨墓碑前那個環衛工的臉，只不過此刻他的右眼窩插著把液壓鉗。

“第七個...“

沙啞的低語在車間回蕩。生銹的千斤頂突然崩裂，公交車朝著他們傾斜。夏明初拉著秦雪滾進地溝，車底盤擦著頭皮掠過，成團的頭發混著碎骨砸在臉上。

地溝里的污水突然沸騰。夏明初的手電照亮溝壁，無數張人臉在水泥里蠕動，都是歷年失蹤的乘客。一張女孩的臉突然凸出墻面，正是昨夜公交上穿紅羽絨服的那個：“哥哥，幫我找找左手...“

秦雪突然捂住他的嘴。公交車尾燈在頭頂亮起，血紅的燈光中，十二套懸浮的工作服正在給車胎安裝人骨制成的防滑鏈。周正陽的工裝飄到擋風玻璃前，胸牌數字滲出黑血，變成夏明初的記者證編號。

手機在此時震動，收到段模糊的監控視頻：1998年的維修間里，張德貴正將銅鈴鐺焊進公交車底盤。鏡頭突然翻轉，年輕時的張德貴對著屏幕詭笑，嘴角撕裂到耳根：“該換你值班了。“

夏明初的鎖骨符咒突然灼痛。地溝盡頭亮起應急燈，生銹的鐵門標注“配電室“。推開門瞬間，十二具掛著冰霜的尸體倒吊而下——正是照片里那些維修工，腳踝的銅鈴鐺正在發出共鳴。

在尸體環繞的中央，布滿灰塵的操作臺亮著屏幕。1998年的調度系統自動登錄，賬戶名顯示：夏明初。未讀郵件彈窗閃爍：“歡迎接替周正陽完成第44趟班次。“

秦雪突然將手術刀抵住他咽喉：“你究竟是誰？“她的金絲眼鏡映出操作臺玻璃的反光，夏明初的倒影里，穿著藏藍制服的司機正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