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憶
忽明忽暗的燈，灑在了徐成身上，將扭曲的陰影投射在地……
“小成乖，爸爸媽媽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溫熱的掌心摩挲著他的頭頂。
“可是……我也想去。”他嘟著嘴，拉著父母的手撒嬌。
“爸爸媽媽去銀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的，小孩子去不合適。”
“那為什么妹妹們可以去？”他不解地問。
“因為她們太小了，還離不開爸爸媽媽呀。”
……
“爸爸、媽媽，妹妹……你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9歲的他跪在醫院冰冷的瓷磚上，低聲哀求。
可回答他的，只有周圍止不住的嘆息。
“太可憐了……”
“可不是嘛，這孩子還這么小，沒了爸媽以后可怎么活呀……”
“聽說他還有對雙胞胎妹妹，也被炸死了……”
“是啊，那兩個才幾個月大呢……”
“要我說，這孩子留在世上也是活受罪，還不如……哎……”
“真是造孽啊，這么小的孩子，那人也下得去手……”
“真要說起來，那人也是個可憐的，好好的女兒被人給糟蹋了，還跳了樓……”
“夠了！”他站起身，怒視著圍觀的人群。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僵在原地，窸窸窣窣的私語聲戛然而止，人群隨即三三兩兩地散了開來。
“這孩子，真是的……”
……
孤兒院門口，
面容和藹的中年女人輕輕蹲下，溫柔地看著他：“小成，以后這兒就是你的家啦，別怕。”
“嗯。”
……
11歲的他站在孤兒院的操場上，眼中帶著緊張與期待。
一對年輕夫婦走了進來，目光掃過一張張稚嫩的臉龐，最終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好，小伙子，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叔叔。”男人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聽說你很喜歡讀書？”
“嗯。”
“我家有很多書，以后你都能看。”
自那天起，他成了年輕夫婦的養子。
……
“那你以后就跟我姓吧，叫徐成，怎么樣？”
“好。”
一大一小兩人，進了公安分局辦證大廳。
……
“老公，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還能有自己的孩子。”母親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眶泛紅。
父親先是一怔，隨即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將母親擁入懷中。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爸、媽，你們在說什么呀？” 12歲的他站在臥室門口，好奇地問。
母親拉著他的手，認真道：“小成，媽媽肚子里有了小寶寶，所以，你要當哥哥了。”
……
“恭喜啊，是個小王子！”
產房外，裹著襁褓的嬰兒被交到了父親手中。
周圍的親戚立刻圍了上來。
“瞧瞧這小模樣，多像你小時候啊……”
“太好了，我們徐家有后啦……”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而13歲的他被親戚們擠到了角落，只能愣愣地看著被簇擁的弟弟。
……
“老公，明天就要上戶口了，你想好兒子的名字沒？”
“我早就想好了，只不過想了好幾個，不知道用那個好。”父親從包里取出了一本筆記本，攤開放在母親面前。
“小成，你也來幫忙選選。”父親喊他。
他走上前，發現本子上寫滿了名字。
徐逸塵、徐知許、徐啟銘、徐佑澤、徐景天……
“就叫徐逸塵吧，名字里有個字和他哥哥的同音，以后一聽，就知道他們是親兄弟。”母親提議道。
“小成，作為哥哥，你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哦。”
“我會的。”
……
“媽，我回來了。” 14歲的他拿看著運動會的獎牌，欣喜地推開家門。
“好，洗洗手，去吃飯吧。”母親抱著弟弟坐在沙發上，連個眼神也沒給他。
……
“爸、媽，我考上了！” 15歲的他坐在電腦前，激動地看向父母。
“小成真棒！”父親夸贊道，又轉身摸了摸弟弟的頭，“我們逸塵這么聰明，以后也一定能像哥哥一樣考上重點高中，對不對？”
母親也在一旁附和道：“對，逸塵以后肯定比哥哥還厲害！”
……
“家長會？抱歉啊小成，弟弟還生著病，媽媽脫不開身。”
16歲的他掩下眼底的失落，故作輕松地笑笑，“沒關系的媽媽，你安心照顧弟弟吧，我會和老師說明情況的。”
……
“文理分科？”
17歲的他拿著分科意向表，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小成，你自己決定就好，爸爸工作忙，先掛了。”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他舉著手機的手，僵在了耳邊。
……
“媽。”
廚房里的母親聞聲轉過頭，“怎么啦？”
他再次鼓起勇氣開口：“媽，高二要文理分科，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小成，你都這么大了，這事兒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媽媽相信你的判斷。”
“乖，媽還要給弟弟做蔬菜沙拉。”說罷，母親又將頭轉了回去。
……
「647！」
18歲的他看著屏幕上的數字，興奮地叫出了聲。
“爸、媽，我考了647！”他迫不及待地沖向客廳，卻看見父母正陪弟弟玩著玩具。
“是嘛”，父親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考得不錯，小子，沒白努力。”
可還沒等他從這突如其來的夸贊中回過神，弟弟便被積木絆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母親迅速將弟弟摟進懷里，心疼地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父親也急忙湊了過去，哄著弟弟，“不哭，不哭，爸爸再給你搭個更大的城堡。”
……
22歲的他在莊嚴的警校畢業典禮上，穿著筆挺的制服，身姿挺拔。
當念到他的名字，他大步上臺接過了畢業證書。
臺下掌聲雷動，可他在人群中尋找，卻唯獨不見父母期待的目光。
……
24歲的他順利通過層層選拔，成為了一名刑警。
入職那天，他穿上嶄新的警服，第一時間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爸，我當上刑警了！”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弟弟的歡聲笑語，隨后才是父親的略顯疲憊的聲音，“挺好的，注意安全。”
母親也接過電話叮囑：“照顧好自己，記得每天早點回來。”
“這幾天你早出晚歸的，弟弟都見不著你的面，他在家里小嘴就沒停過，一直念叨著哥哥呢。”
他喉嚨一哽，半天才擠出了一個“嗯”字。
……
一段段過往如電影般在徐成的腦海中放映……
而如今，他已27了。
爸媽如果知道了他所犯下的罪行，會是怎么樣的反應呢？
會和他解除收養關系吧。
反正已經有了弟弟，他們不會再在乎自己這個養子了，更不會讓他這個養子毀了弟弟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