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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小心司馬懿!

送走劉慈和鄧賢,黃庸剛想坐下讓費叔給送點飯吃,卻看見石苞繞了個彎,又回來了。

黃庸稍有些驚訝,微笑道:

“仲容去而復返,是不是想蹭頓飯再走?”

石苞下意識地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可立刻反應過來,在黃庸面前挺直腰桿,肅然道:

“苞并不知道公子想做什么,但是有件事倒是有趣,嗯,是些男女之事,能說給公子嗎?”

石苞說這話顯然下了很大的決心,黃庸有點意外,點頭道:

“正好,最近我等聊的都是正事,也太沉悶。”

石苞點頭道:

“我之前聽聞,撫軍大將軍司馬懿來看望夏侯征南,見夏侯征南病重悲戚萬分,說本想議論一番其子的婚事,可見夏侯征南的模樣,他覺得還是稍稍推遲為妙。”

夏侯玄當時將這話說給石苞的時候只是閑談。

在夏侯玄看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侯尚這病情日篤,肯定過不去今年,太不適合操辦婚事,曹丕的病情也越來越沉重,國喪時重臣子女聯姻多少有點不講究。

夏侯玄說到這的時候只是暗暗遺憾,畢竟妹妹要嫁的司馬師是夏侯玄從小的好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談論天下大事,都發誓要做出一番事業,讓大魏成為被后世萬人傳頌的偉大王朝。

從小聰慧的妹妹要是能嫁入司馬家,夏侯玄與司馬師可謂是親上加親了。

夏侯玄只是隨口一說,可石苞聽懂了,他下了很大的決心,將此事轉達給黃庸,而下一瞬黃庸也明白了。

不愧是司馬懿啊。

黃庸輕輕嘆了一聲,心中一時有些緊張。

司馬懿是什么人不用多說,不管是前世了解的故事中,還是來到這個時代后聽說的論調里,司馬懿都是絕頂聰明的曠世奇才,他算計驚天,歷經御史臺、尚書臺,軍政雙絕,甚至被黃權認定為大魏真正的柱石和依仗。

這么快就警覺起來了,那之后還真是得小心一點,也多虧石苞愿意提前將此事說出來,黃庸可以稍稍更改一下自己的計劃。

還好,我之前的馬甲足夠多,應該還能再堅持一陣子,只是下次出牌的時候得考慮一下牌序,手牌得自己梳理一下了。

黃庸笑著拍了拍石苞的肩膀,對石苞的報信非常滿意。

“好兄弟,路上保重。”

石苞心中一暖,不再言語,隨即轉身離去,黃庸看著他的背影稍稍舒了口氣,這才感覺剛才這一瞬間,他居然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緊張。

哦,也不算太久違。

在詔獄里徐庶突然變臉給了他一拳的時候,黃庸也短暫的出現了緊張,還以為自己翻車了。

還好,畢竟黃庸是個穿越者,早在準備發動之前,司馬懿就是他預計中最大的假想敵。

身為一個掮客,怎么才能混亂上官的注意是最基本的功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黃庸準備給司馬懿找點活干了——那么,能在這種時候將司馬懿的目光從洛陽吸引走需要什么人呢?

“費叔。”

黃庸輕輕呼喚,忠誠的老仆立刻輕輕推開門,面無表情又沉著的看著他。

“我最后確認一下,清河郡是冀州對不對。”

費叔想了片刻,點了點頭:

“不錯,自漢以來,清河都是冀州。”

“那就成了——給我備點禮物,我出門一趟,呃,別太貴,弄點咱們蜀中的特產之類的,算了,過年沒吃完的臘肉帶著吧。”

費叔點了點頭,眼神沉靜,他并不完全理解黃庸這番舉動的深意,但多年的忠誠讓他習慣了不多問,只管將事情辦妥,盡管有點荒謬,可還是飛快打包,提上兩塊臭烘烘的臘肉,示意黃庸可以出發了。

兩人在幾個仆役的跟隨下,一路輕裝步行,迎著依舊微冷的春風,很快就來到了太仆寺附近郭表那處陋宅。

這處曾經的陋宅只是外面簡陋,郭表在里面的陳設鋪張、用度奢靡,可謂是別有洞天。

但郭表被黃庸設法弄進詔獄之后,他家里就被劉慈帶人精耕細作了好幾遍,連門上那個讓黃庸印象深刻的黃金門環都被撬走,所有的門客要么投奔曹洪,要么被劉慈殘殺。

郭皇后給了郭表兩個仆役,這已經是自身難保的郭皇后能給的最后支持。

黃庸也不客氣,這一次沒有通報,沒有等待。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扇本就松動的木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門板震顫著,灰塵簌簌落下。

內宅里,郭表正裹著一件破舊的袍子,縮在榻上,對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發呆。

他形容枯槁,面色慘白如紙,眼窩深陷,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隱約可見青紫的瘀痕,那是高柔的手下精耕細作的痕跡。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他如同驚弓之鳥,猛地從榻上彈起,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當看清門外那個緩步走入的身影時,郭表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盡褪,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黃……黃德和……”郭表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雙腿一軟,竟是直接跪倒在地,“饒命!饒命!饒了我吧,黃公子,黃公!饒了我,饒我一條狗命吧!”

上次郭表也沒怎么得罪黃庸,黃庸直接打進來,很快就把郭表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還牽連到了郭表的妹妹郭皇后。

后來郭表已經反應過來了,高柔怕是跟黃庸合謀,弄死他是其次,目的是要弄死他妹妹!

一只手伸了過來,帶著溫和的力度,將郭表從地上攙扶起來。

這只手修長有力,指尖微涼,卻讓郭表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不敢抬頭,只能看到對方那雙干凈的靴子和袍角的精致紋樣。

“郭公這是何苦?”黃庸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我之間,不過是些許誤會,何至于此?”

黃庸看著郭表瑟縮的模樣,心里非常滿意,聲音更加溫柔:

“其實之前,是朝廷公卿想要救出鮑公,所以才用這般手段,庸與足下無冤無仇,不過是聽命行事,后來也被子廉將軍訓斥一番。”

聽見曹洪的名字,郭表心中終于有了些希望。

在獄中時,曹洪答應一定會幫他。

不久之后他就出來了,現在黃庸又說這個,難道真的有轉機?

“哎,其實啊,我也不想得罪太多的人,實在是無可奈何啊。”黃庸故作無奈,頹廢地道,“能在外面吃香喝辣,誰愿意去詔獄受苦,之后還要被曹將軍怪罪?

黃某一個降將,仰仗曹將軍鼻息,又不敢得罪朝中上官,可謂左右為難,真不想得罪人,可這立儲之事迫在眉睫,哎……你說我也是無奈啊。

郭公,要不是曹將軍保你求到高柔那,其實高柔本來想問問,當年甄皇后之事是怎么回事啊?”

甄皇后!

這話讓本來有點僥幸的郭表又嚇得差點直接癱了。

高柔跟甄皇后都是從袁紹那邊過來的,總算有些香火情,再加上甄皇后是曹叡的生母,這一切都極其合理,郭表頓時嚇得手足無措。

“真,真不關我的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是……”黃庸故作為難,“這些日子外面都說甄皇后死狀凄慘,是被奸人所害,郭皇后畢竟是皇后,也沒人敢去問他,我看,此事還得郭兄解答啊!”

曹魏官方說法已經修改成甄皇后病死,但大家都知道咋回事,而甄皇后的死狀只有李妃一人知曉,于是坊間眾說紛紜。

此事肯定沒人敢拷問皇后,那拷問一下皇后的哥哥,太說的過去了!

郭表是真的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卻要背這個黑鍋,郭表人都傻了,哭著哀求道:

“求,求足下給條活路!求黃公給條活路啊!”

黃庸看著他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他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

“依我之見,郭兄眼下,或許暫避風頭,方為上策。”

“回鄉?”郭表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不錯,”黃庸點頭道,“郭兄的祖籍,是在冀州巨鹿吧?那里遠離京城,天高地厚,就算洛陽有人想要拿你,一時也找不到。總不會有人去拿皇后詢問,待日后皇后成了太后……呵呵,誰敢再動太后,那便是不孝,郭公自然無虞。”

只要躲起來,等風頭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郭表來洛陽一共沒有幾年,現在財產都已經失去,留下來平白受怕,哪比得上在老家快活。

他激動得連連點頭:

“對!對!黃公說得是!回鄉!下官這就回鄉!多謝黃公指點!多謝郎君指點!”

黃庸看著他如釋重負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鋪墊了這么久,真正的目的,現在才要登場。

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說起來,巨鹿郡,離清河郡不遠吧?”

“清河?”郭表正沉浸在回鄉的喜悅中,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答道,“是,不遠,快馬一日可達。”

“清河太守熟嗎?”黃庸笑吟吟地問,“不熟的話,就去認識一下,跟他熟了,想來沒人敢再為難郭兄,當然,我只是個建議,我這也都是為了郭兄好啊!”

清河太守……

郭表思索片刻,立刻想了起來。

是了!

現在的清河太守,正是司馬懿的親弟弟司馬孚!

好家伙,對啊,還能這樣!

司馬懿跟郭家的關系不錯,這次郭表入獄,司馬懿也沒有落井下石喊打喊殺,郭表逃出來了,鉆回老家安分一點,給司馬孚帶點禮物,幫他處理一些冀州地界上的瑣事,司馬孚肯定也不會拒絕。

托庇在司馬孚那,日后起復如何郭表已經不想了,經歷這詔獄一遭,五旬之年的郭表覺得能安度晚年,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多,多謝黃公子指點!”他忙不迭道,“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哎。”黃庸不好意思地道,“有甚謝的?送郭公回老家,黃某也能松一口氣,咱們是互幫互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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