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掛在江面上，像一團燒盡的火，映得水面血紅。蕭啟良站在窗前，手中握著一杯涼透的咖啡，目光穿過玻璃，落在遠處翻滾的江水里。辦公室里靜得像一座墳，只有屏幕上K線跳動的聲音，像一顆不安的心臟，敲擊著空氣。

劉文明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新的交易數據和一份論壇截圖。她沒說話，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后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他們拉到頂了。大豆期貨漲了百分之十五，散戶全瘋了，論壇里喊著要翻倍。”她的聲音平靜，卻像壓著一塊石頭。

蕭啟良轉過身，看了眼屏幕。K線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弦，連拉五根陽線，成交量暴增到昨日的五倍，尾盤卻有一波詭異的震蕩。他冷笑了一聲：“頂了。”他放下杯子，點了根煙，火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片陰影。

“頂了？”劉文明走近，指著屏幕說，“你看這成交量，散戶占了八成，主力只加了一成倉。他們在等你接盤。”她頓了頓，“論壇里有人帶頭喊多，說要沖一千五百點，散戶已經紅了眼。你再不進，他們會把你架成空頭，踩死你。”

“踩死我？”蕭啟良笑了，笑得低沉，像在聽一個拙劣的笑話，“散戶是風，吹得再響，也動不了山。主力想用散戶逼我，卻忘了，天道不隨風走。”他吐出一口煙，霧氣散開，像一層薄幕，“文明，你看這K線，像不像一出戲到高潮？”

她走到桌前，低頭看了一眼。K線像被烈火燒紅的刀，連拉陽線后，尾盤卻有一波詭異的回落，成交量雖大，但換手率異常高。她說：“像。主力在演戲，拉高誘多，散戶一進來，他們就砸下去。你看這五分鐘線，尾盤那波震蕩是大單壓盤，他們在試探你。”

“試探。”蕭啟良瞇起眼，“主力拉高，手法太急。散戶一進來，他們就砸盤，割第一波血。我不接，他們拉得越高，砸得越狠。”他走回桌前，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一份盤口數據，“你看這掛單，買單多，賣單少，但大單藏在后面。他們在對敲，造勢。”

“對敲？”劉文明皺眉，“假單拉盤？他們不怕崩？”

“崩？”蕭啟良冷笑，“期貨是深水，誰管崩不崩？主力有資金池，散戶是炮灰。監管是影子，天道才是眼睛。”他頓了頓，“他們拉高是誘我，我不接，他們就得自己吞下去。散戶一跑，他們的盤就亂。”

劉文明沉默了。她看著屏幕，K線跳動，像一顆狂跳的心臟。她說：“散戶不明白這些。他們看到陽線就沖，看到陰線就跑。現在論壇里喊多的帖子像瘋了一樣，有人說要追到頂，把你甩下去。”

“甩我？”蕭啟良低頭，掐了煙，指尖還殘留著煙草的味道，“他們有那本事嗎？散戶是羊，主力是狼。羊跑得再快，也逃不過狼口。”他頓了頓，“但狼忘了，羊群里還有刀。”

“你是刀？”劉文明看著他，語氣里帶了點諷刺。

“我不是刀。”蕭啟良抬頭，眼神深得像夜，“我是天道。他們玩人性，我玩命。”他的聲音低沉，像在宣判一個不可更改的結局。

劉文明沒接話。她轉身走到窗邊，看著江面。夕陽沉下去，水浪翻滾，像在低吼。她說：“你等他們砸盤，可萬一他們不砸呢？萬一他們逼倉，把你逼到絕路呢？”

“逼倉？”蕭啟良走過去，站在她身后，“有可能。但逼倉是雙刃劍，他們敢逼，我敢接。期貨是零和游戲，他們吃散戶，我吃他們。天道不偏不倚，看誰算得準。”他頓了頓，“你看這持倉，主力多頭倉位加到七成，空頭沒動。他們在賭我不敢做空。”

她轉頭，看了眼數據。數字冰冷，像一排子彈。她說：“七成？他們不怕散戶反撲？”

“散戶？”蕭啟良冷笑，“散戶是沙，一盤散沙。主力踩他們，他們踩我，天道循環罷了。”他走回桌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但沙也有縫，縫里有風。主力拉得越高，風越大。”

劉文明皺眉：“你確定能贏？他們資金是我們的十倍，散戶一亂，你的盤也穩不住。”

“穩不住？”蕭啟良抬頭，眼神冷得像冰，“穩不穩，不是我說了算，是市場說了算。天道無情，人性有縫。主力操盤再狠，也逃不過人性。”他頓了頓，“文明，你信不信我？”

她沉默了。她信他嗎？五年，她見他從絕境翻盤，見他把對手逼到跳樓，可也見他差點把自己燒成灰。她說：“我信你能贏，但我怕你輸不起。這次不一樣，盤面太亂，散戶已經瘋了。”

“瘋了才好。”蕭啟良坐回椅子上，盯著屏幕，“散戶越瘋，主力越貪。我等的就是這個。”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下，像在等待一個信號。

與此同時，上海另一端的私人會所里，燈光昏暗，煙霧繚繞。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威士忌，目光陰冷。他問：“蕭啟良接了嗎？”

“沒接。”旁邊的人回答，“他不動，散戶卻瘋了。論壇里全是喊多的，我們拉了九成倉，散戶跟了九成。他要再不進，就晚了。”

“晚了？”男人冷笑，“他不接更好。散戶一進來，我們砸下去，他不死也得脫層皮。”他放下杯子，酒液晃動，像一灘血，“再拉一波，把散戶勾死。他敢動，我就讓他血流成河。”

窗外，江風卷起水浪，期貨市場的狂熱像一場烈火，燒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