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些人類的爭執終究是聽著聒噪,秋若是想要通過這人類的關隘,還非得耐下性子等下去不可。
“大人,我等皆是良善的生意人,這些個禁忌物品,實非我等所有啊!”
商隊的領頭商人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他實在不知道究竟是誰將這些被列入禁忌名單的魂導器藏進他的小商隊中。
他這幾十年來安安穩穩吃著邊貿的一口飯,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個大單子,結果倒好,莫名遭了這樣的禍事。
自己折進去也就罷了,可商隊里面的其他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壯勞力,沒了他們在那里頂天立地,這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呀!?
“就算不是你的,可這些東西終究是在你的馬車上查到的。”
負責查驗的日月兵丁懶得和商人浪費口舌,就算不是又如何?但凡查到了,就得有殺錯無放過。
不遠處作客商打扮的二人,則冷冷瞧著這正于關口處發生的悲喜劇。
“大人,咱們嫁禍給那些商隊真的合適嗎?”
眼見十幾個手持魂導器的日月衛兵將那些臉帶驚恐的商人圍困起來,稍微高一些的大個子終究是忍不住了。
“左右不過死一些天魂的商人罷了,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們要做的便是抓住機會為帝國輸送更多的魂導器。”
資歷更老的前輩瞥了眼這個讓他非常看好的晚輩,做隱藏于黑暗之中的密探就不應當有什么無謂的惻隱心。
“要知道,如果我們不抓住機會,那么再等幾年過來,日月帝國必然會再次發動入侵我們的戰爭,屆時因戰爭而死的民眾難道不是更多嗎?”
“您說得沒有錯。”
能夠被精挑細選出來的成為星羅隱于暗處的利刃,大個子的心理素質終究是沒什么太大的問題,深呼吸幾口以后便將那些無謂的情緒排除在外。
秋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她僅僅是不太耐煩的繼續等候著,直到不知何時,那隱于眉間的第三只眼竟悄悄然睜開。
于那第三只眼看去,這日月關隘之處哪兒還有人的模樣?
被關隘阻攔著的商隊間的人影此刻去看去卻是似牛似馬又似驢,手持魂導器的日月兵丁則是顯出些許癩皮狗兒的兇惡模樣,手上的魂導器則是化作了銹跡斑斑的鈍刀。
在牛馬與癩皮狗兒之間,還夾雜著幾只披著牛角馬尾,實乃吊睛白額,渾身透露著腐朽臟臭味道的大老虎。
原本威武的關隘上那顯眼的日月標識,則是幻作了散布出光芒的三足金烏,那光芒照在牛馬模樣的人身上,竟刺得他們直不起腰來。
換做一般的女孩子恐怕早已經慌了神,秋卻是不害怕的。
哪怕前后排看去已經換作了又臟又臭的畜生模樣,秋照樣氣定神閑,既沒什么別的想法,亦不作他般眼光。
看上去是畜生又能怎樣?
說到底這些幻做畜生模樣的存在終究還是人,他們不是魂獸也不是其他不是人的東西,是人就得當人來看。
隨著被查探出違禁品的商隊牛馬被癩皮狗兒模樣的日月守衛押走,停滯的隊伍終于再度前進。
負責登記的接待狗兒一邊握持著鵝毛筆,一邊低著腦袋汪汪叫了幾聲,聽在秋的耳朵里則是在問:“你叫什么名字?”
“秋。”
“秋?”
狗兒聞言一愣,抬起頭來,卻差點被女子眉眼間的第三只眼刺得心亂神碎,眨眨眼又看去哪兒還有第三只眼?
出現在他眼前之人生得粉面朱唇,肌膚剔透,燦爛金發在風中飄飄而起,如霞光繞身,瞧著便僅有大戶人家才生養得出來。
只是眉目間銳氣四射,神情冷傲。
這點與接待員記憶中的那些高門大小姐完全是兩碼事。
“只有一個字?”
看著狗兒模樣又變回了好奇中又帶著疲憊的中年人,秋仍舊沒什么別的表情:“只有一個字。因為我生在秋天,便喚作:秋。”
“光是只有一個字的名字可不太好辦呀。”接待員不是沒有接觸過一個字的名字,可那要么是貧困的農家子,要么便是游戲人間的高門大家。
聽見不太好辦,秋稍微回憶了一下帝天和赤王等人的交代。
既然帝天的名字由帝和天組成,自己又喚帝天為爹爹,再聯想一路走來對人類世界的觀察…女孩繼續說道:“若是覺得麻煩,我也可以叫帝秋。”
“帝秋?”搞明白女孩在說哪個帝以后,接待員不由得笑出聲來:“你這孩子好生大膽,怎么敢用帝作姓?”
“總而言之,帝這個字還是太大了,莫說在我們日月帝國,就算是你來的天魂帝國也是用不得的。”
“那我要用什么?”秋搞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字嗎?這些人類怎么那么多規矩?人類的世界真是不如星斗大森林來得爽利。
“不如小一點,用‘王’怎么樣?”瞧著眼前帶著迷糊的女孩,莫名想起自己女兒的接待員出起了主意。
“也可以。”
想起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赤王叔叔,用王作姓不是不行,秋點點頭:“那我的名字以后就叫:‘王秋’。”
…
唐三冷冷地感受著那方世界的動向,表情愈發陰郁。
自從乖女在星羅城與氣運之子有過那么一面之緣以后,便再也沒有交際,這無疑讓海神大人感到莫名無力。
到底發生了什么?憑什么氣運之子沒有去往史萊克學院?
特別是在父母皆已經被打傷打殘,留在世界意識等地的分魂皆已經被拔出的情況下,想要繼續他唐三的萬年大計,唯有借助那世界的氣運之子的力量。
可氣運之子偏偏沒有順從著他乖女身上的那方后手,從而順利落入到他的掌控之下。
明明在他唐三的計劃中,都不只是恩賜給氣運之子他唐三的女兒作為妻子,還準備推他在日后成為一方神王。
難道氣運之子還能得到比成神更好的條件了嗎?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唐三的感受中,原定于留給乖女成為祭品的氣運瑞獸也從星斗大森林處跑了出去。
至于這身懷星斗氣運和神奇血脈的瑞獸究竟會去向何方?
唐三想都不用想,便能知道這瑞獸必然是跟著那方世界意識的指引去找氣運之子了。
若是讓化形以后的瑞獸成功找到氣運之子,乖女還有能機會把氣運之子從瑞獸身邊搶回來?
氣運之子和瑞獸的強強聯合下,恐怕乖女別說搶了,哪怕讓泰坦他們出手大概率都要讓世界意識給擋下來。
想想那世界意識,唐三就滿是惱怒,怎么這世界意識就不肯乖乖讓他父親給取代呢?
真是已有取死之道!
…
陽光照下,碧波無盡,海水清澈得可以望見幾十米下的海藻和珊瑚,可以看見悠哉的群魚穿梭在珊瑚間。
打著赤腳走在沙灘邊的墨翟瞇著眼睛,觀察著此方世間的萬物。
不,不止是這方的世界。
從更加廣闊的角度看過去,包括這方世界的在內的千百世界竟被那高高在上的神界鎮壓在金字塔底,從神界延申而出的無形管道則是插在千百世界之上。
千百世界的世界意識們再怎么努力呵護各自世界的生靈,本應屬于生靈萬物的光暈被不斷抽取,順著那插在世界上的管道一路延伸到神界之上,供奉著神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千百世界的世界意識和生靈們越是懷揣著希望努力建設著他們的世界,插在世界上的無形管道便抽取得越發兇猛。
千百世界慢慢貧瘠下去,神界則更加富庶。
具體到這方世界,便是光暈從已經沉入海底的海神島被吸入無形管道內。
墨翟曾經熟悉的各種物理規律正在逐漸衰弱,物質本應擁有的密度正在愈發降低,連燦爛的太陽也從無時無刻正發生著聚變反應的“熔爐”退化成為一團巖漿的混合物。
讓人瞧得好不滑稽。
“只有神明嗎?”
墨翟輕嘆著,眼中迸發出金光,照向那些無形的管道,驚得依附于管道之上的妖鬼們渾身顫抖。
“勿要殺我!勿要殺我!”
自知逃不過懲戒的妖鬼化作人形,連連向他們眼中的冰冷太陽磕頭求饒道。
“我等只不過偷喝幾口神明的供奉,不曾害過生靈性命。”
“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
墨翟沒有理會妖鬼們的求饒,一劍斬出將他們化作重歸世界的光暈。
只是銳不可當的劍芒斬到那無形管道之時,卻好似不復存在。
“唉,終究是外來的力量嗎?”
對于這樣的結果,墨翟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他這個外來人能隨意涂改揉搓,墨翟反到要失望了。
比起憑靠墨翟這種外來戶贏得最終的勝利,他更希望這些世界的生靈們能夠擯棄外力,靠自己的雙手,創造世界的未來。
想到這里,墨翟的臉上露出微笑,誦讀起記憶中的那段話來:“愿青年人們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要聽自暴自棄者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份光,發一份熱。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一點光。”
“不必等候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