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林默感覺自己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是程序員林默的記憶碎片：未完成的代碼、咖啡杯上的口紅印、車禍前刺眼的車燈；另一半則是陌生的畫面：沖天而起的劍光、九條舞動的巨大白尾、一個模糊的女子背影手持某種發光器物。

“這就是...靈魂融合？“

他試圖抓住那些閃過的畫面，卻像抓住一捧水，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不，這叫記憶污染。“

一個聲音突然在混沌中炸響。林默猛地“抬頭“，看到一雙巨大的金色豎瞳懸浮在黑暗中，如同兩輪冰冷的月亮。

“歡迎來到你的意識深處，異界之魂。“聲音繼續道，帶著千年歲月沉淀出的慵懶與危險，“你可以稱呼本座為'白璃'。“

隨著這個名字被說出，黑暗如幕布般被撕開，露出其后蹲伏的龐然大物——一頭通體雪白的九尾妖狐，每根毛發都散發著淡淡的銀光，九條尾巴如同燃燒的白色火焰在身后舞動。它低下頭，鼻尖幾乎碰到林默的意識體，呼出的氣息帶著遠古森林的腐朽與芬芳。

林默本能地后退，卻發現自己的意識體被某種力量固定住了。

“怕什么？“白璃的嘴角扯出一個近似微笑的弧度，“現在我們都困在這具弱小的身體里，某種意義上算是...室友？“

“你想要什么？“林默強自鎮定，用上了當年面對甲方的語氣。

九尾狐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整個意識空間都在顫抖：“直接！本座欣賞這點。“它突然收起笑容，九條尾巴如孔雀開屏般展開，“很簡單——本座要自由，而你要生存。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林默敏銳地注意到它說的是“要“而非“想“，這種絕對化的用詞暗示著不容商量的決心。

“怎么幫？“他謹慎地問。

白璃的一條尾巴突然伸長，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復雜的血色符文：“每月初一，給本座一滴心頭血滋養封印。作為交換，本座教你運用這具身體的靈力。“

林默盯著那個緩緩旋轉的符文，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修真小說：“心頭血？那不是會損傷元氣嗎？“

“嘖，你們異界人總是這么多問題。“白璃不耐煩地甩動尾巴，“一滴而已，對這具先天道體根本不算什么。相反，若不定期滋養，封印會加速崩潰...“它故意拖長音調，“...然后'砰'！這具小身體就會被本座的妖力撐爆。“

這個畫面讓林默心頭一顫。他下意識地“看“向意識空間某處——那里漂浮著一團朦朧的白光，隱約能看出嬰兒的輪廓。

“那是...這具身體的原本靈魂？“

白璃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能感知到他？有趣...“它用尾巴尖輕輕戳了戳那團白光，“先天道體的靈魂果然不同凡響，即使被我們兩個外來者擠壓，依然保持著完整性。“

林默突然感到一陣愧疚。某種程度上，他和九尾狐都是入侵者，占據了這個無辜嬰兒的身體。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白璃冷笑道：“別自作多情了。若非你的靈魂闖入打破了封印平衡，這小家伙早就被本座的妖力侵蝕成一具空殼了。現在這樣反而更好——我們三個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平衡？“

“你的異界靈魂提供穩定性，本座的妖力提供保護，他的先天道體提供容器。“白璃的尾巴優雅地擺動，“各取所需。“

林默正想反駁，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拉扯感。外界似乎發生了什么，正在將他的意識強行拉回。

“記住我們的約定，異界之魂...“白璃的聲音漸漸遠去，“下次月圓之夜，本座會教你第一個法術...“

“趙長老！前方可是你們？“

一個清冷的女聲穿透雨幕。林默的意識剛回歸身體，就感到自己被轉交到另一人手中。透過嬰兒模糊的視線，他看到一張精致如畫的臉龐——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眉目如畫卻冷若冰霜，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發間只簪一支青玉步搖。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某個角度會閃過極淡的金色。

“蘇師姐。“趙青云恭敬行禮，“怎敢勞您親自來接？“

女子——蘇清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專注地檢查著懷中的嬰兒。當她的手指輕觸嬰兒胸口時，林默感到一陣奇異的溫暖，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體內呼應。

“先天道體，還帶有宗門印記...“她低聲自語，突然抬頭，“你們可曾在他身上感知到妖氣？“

趙青云與王巖交換了一個眼神：“確有短暫感應，但很快就被純凈靈力取代。師姐的意思是...“

蘇清雪沒有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塊溫潤白玉，貼在嬰兒額頭。玉石頓時泛起柔和的青光。

“凈靈玉沒有反應，說明此刻他體內確實沒有妖邪之氣。“她將嬰兒交還給王巖，卻在松手時不著痕跡地用指甲劃過嬰兒手腕，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淺痕。

一滴血珠滲出，瞬間被她的指尖吸收。

林默感到一陣刺痛，但更讓他震驚的是接下來看到的——蘇清雪轉身時，后頸處隱約浮現出一片羽毛狀的紋路，轉瞬即逝。而就在這瞬間，他體內那團代表嬰兒原生靈魂的白光突然劇烈閃爍，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

“有趣...“白璃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帶著玩味，“看來我們的小宿主，與這位'蘇師姐'有些淵源呢...“

三道劍光沖天而起，載著眾人向遠處巍峨的群山飛去。林默——現在應該開始習慣林玄這個名字了——最后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山野。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作為程序員的林默已經“死“在了那個雨夜。

從現在起，他是林玄，一個體內封印著上古兇獸的嬰兒，一個即將踏入修仙世界的異界之魂。

劍光劃破長空，載著這個特殊的“三元一體“靈魂，飛向云霧繚繞中的青嵐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