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霧征途
書名: 乘風(fēng)相遇作者名: 阿露ang本章字?jǐn)?shù): 9472字更新時間: 2025-07-04 23:07:24
晨曦微露,城郊官道上已排開四輛華貴馬車。為首的玄色車架綴滿金錢云紋,車轅上站著戴青銅饕餮面具的青年,正是四大世家之首的陸家少爺陸景言。
“諸位,長生烏古果事關(guān)武林興衰,各個世家門派已經(jīng)虎視眈眈,我等此行務(wù)必協(xié)力。”陸景言聲音清朗。目光掃過其余馬車最后沈念初身上,自從比完武后,,這位向來沉穩(wěn)十五武林盟主總覺得心中有什么東西變了,那個曾經(jīng)唯唯諾諾的二小姐,如今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與鋒芒。
沈毅皺著眉頭,心中盤算著沈家在此次行動中的利益得失。他轉(zhuǎn)頭看向沈念初,沉聲道:“念初,你身為沈家的女兒,此次務(wù)必協(xié)助陸盟主,莫要墮了沈家的威名。”沈念初心中冷笑,面上卻低眉順眼,恭敬應(yīng)道:“女兒謹(jǐn)遵父親之命。”那姿態(tài),是原主的習(xí)慣性反應(yīng),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疏離。
陸景言走近沈念初,刻意壓低了聲音:“沈姑娘,冒昧再問。那日冰湖刺骨,姑娘能安然無恙,實乃奇跡。聽聞回春堂醫(yī)圣黃也醫(yī)術(shù)通神,不知……他是否提及姑娘體內(nèi)可有特殊異狀?”他問得含蓄,眼神卻緊緊鎖住沈念初的每一個細(xì)微表情。
沈念初抬起頭,杏眸中瞬間閃過一絲警惕的寒芒,隨即被一層平靜的薄霧掩蓋:“陸盟主過譽(yù)了。不過是醫(yī)圣妙手回春,加上小女子命不該絕罷了。至于‘特殊’?”她微微歪頭,露出一抹略帶困惑又疏離的笑意,“不知陸公子所指為何?若論‘特殊’,或許便是這死里逃生后,格外惜命吧?”她語氣自然,卻帶著無形的壁壘,將陸景言的試探不動聲色地?fù)趿嘶厝ァ?
陸景言碰了個軟釘子,面上依舊溫潤,眼底卻掠過一絲更深沉的疑慮。他只得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隨即轉(zhuǎn)身,朗聲道:“時辰不早,啟程!”
沈家的馬車內(nèi),喜兒正手腳麻利地整理著行囊,小臉上滿是憂色。“小姐,”她湊近沈念初,聲音壓得極低,“這一路定不太平,奴婢這心總七上八下的。聽說那長生果,連魔教都……”
沈念初輕輕拍了拍喜兒的手背,那笑容融合了現(xiàn)代人的灑脫與古韻,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傻丫頭,怕了?”
“才不是!”喜兒立刻挺直腰板,急急辯解,“喜兒是擔(dān)心小姐!您這身子才剛好些,又要奔波勞碌……而且,大小姐那邊……”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擔(dān)心金淑英母女在府里使壞
“放心,”沈念初眼神堅定,“把你們留在府里,我才真不放心。帶上你和云舟,路上相互照應(yīng),我才安心。至于危險?”她嘴角勾起一抹屬于武替林知芮的自信弧度,“你家小姐現(xiàn)在,可沒那么容易被打倒。”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轆轆聲,漸漸將汴京城的輪廓拋在迷蒙的晨靄之后。沈念初掀開車簾一角,望著熟悉的街市在視野中模糊、遠(yuǎn)去,一種時空錯位的渺茫感悄然襲來。她撫上心口,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冰湖的刺骨寒意,也跳動著屬于林知芮的靈魂。此行,真能找到穿越的答案嗎?那個眼帶魔紋的冷酷男人,那個所謂的“洞房花燭”,又意味著什么?
就在這時,凌家馬車的車簾猛地被掀開一條縫,一個鵝黃色的身影略顯笨拙地鉆了出來,腳步甚至有些虛浮踉蹌。那身影站穩(wěn)后,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露出一張明艷卻帶著幾分蒼白和緊張的臉——正是凌洛溪!
“念初!”凌洛溪(安朵)一眼看到沈念初,臉上瞬間迸發(fā)出巨大的驚喜和如釋重負(fù),不顧形象地小跑過來,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感,“太好了!終于能出來了!”
沈念初(林知芮)大吃一驚,快步迎上扶住她胳膊,壓低聲音急問:“安朵?!你怎么在這?凌璟峻呢?你臉色怎么這么白?”她注意到好友雖然精神亢奮,但唇色發(fā)白,顯然是長時間蜷縮在密閉空間里憋悶所致,甚至可能有點低血糖——這身體的原主可是個風(fēng)吹就倒的藥罐子。
凌洛溪借力站穩(wěn),喘了口氣,帶著點惡作劇成功的狡黠和疲憊,同樣壓低聲音:“璟峻還在家里呢!他跟我調(diào)包了!我爹……凌老爺自從‘我’病好了,簡直把我當(dāng)眼珠子護(hù)著,根本不許我出門。可我知道你肯定在隊伍里,我怎么能不來?璟峻那小子最聽我話,我就……咳咳……”她說著,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更顯得楚楚可憐,“我就求他幫忙,他替我留在府里裝病,我偷偷藏進(jìn)他馬車?yán)锏南渥樱宦繁锏浆F(xiàn)在,骨頭都快散架了!”
這番動靜立刻引起了注意。陸景言眉頭緊鎖,快步走來,語氣帶著嚴(yán)肅:“凌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凌公子何在?”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凌洛溪明顯不適的臉色和緊閉的凌家馬車。
凌洛溪有些心虛地低下頭,絞著手指,聲音細(xì)弱蚊蠅:“陸盟主……我、我弟弟他……他身體突然不適,恐難勝任此行。家父……家父命我代弟前來……”這番說辭漏洞百出,連她自己都說得底氣不足。
“胡鬧!”陸景言聲音一沉,帶著武林盟主的威壓,“此行兇險萬分,豈是兒戲?凌小姐千金之軀,若有閃失,陸某如何向凌家主交代?來人,即刻護(hù)送凌小姐回府!”他態(tài)度堅決,顯然認(rèn)為讓一個“體弱”的閨閣小姐參與如此危險的任務(wù)是極不負(fù)責(zé)任的行為。
“慢著!”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陸塬不知何時已搖著折扇踱步過來,一雙桃花眼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凌洛溪,尤其是在她因緊張和虛弱而更顯楚楚動人的臉龐上流連片刻,眼中閃過明顯的驚艷。
“二哥,何必如此不近人情?”陸塬用扇骨輕輕敲了敲掌心,笑容風(fēng)流倜儻,“我看凌小姐雖略顯疲憊,但氣韻清靈,眉宇間隱有慧光,絕非尋常閨秀可比。況且……”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向陸景言,帶著點狡黠,“開啟張家祖廟,需要的是四大世家的血脈印記,凌璟峻是凌家血脈,凌小姐難道就不是了?她同樣是凌家嫡系血脈,自然也能開啟封印。帶上凌小姐,非但無礙,反是多一份保障啊!總比讓個‘病秧子’弟弟硬撐著強(qiáng)吧?”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顯然也聽聞過原主凌洛溪的病弱名聲,但對眼前這位“康復(fù)”后敢于冒險的小姐頗有好感。
“你!”陸景言被弟弟這番歪理氣得語塞,但陸塬的話確實點出了一個關(guān)鍵——血脈印記。他再次看向凌洛溪。少女雖然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明亮堅定,帶著一種他從未在傳聞中那個病弱凌小姐身上見過的倔強(qiáng)和活力。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頭疑竇叢生,與沈念初的變化何其相似?
沈念初也適時開口,帶著懇求:“陸盟主,洛溪……凌小姐既然已冒險至此,想必心意已決。她身體……已大好了許多,有我等看護(hù),定會小心周全。若此刻強(qiáng)行送返,途中若遇不測,豈非更糟?”她巧妙地暗示了凌洛溪“病愈”的事實。
陸景言目光在沈念初、凌洛溪和一臉看好戲的陸塬之間掃視,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他深知弟弟的脾性,也看出凌洛溪的堅持,更被沈念初的話點醒。強(qiáng)行送返的風(fēng)險確實存在。
“……罷了。”陸景言揉了揉眉心,“凌小姐既執(zhí)意如此,務(wù)必時刻緊跟隊伍,不得擅自行動。若有不適,即刻告知。三弟,給凌小姐安排一處舒適的馬車,再取些清心補(bǔ)氣的藥丸來。”這算是默許了。
凌洛溪大喜過望,偷偷朝沈念初眨了眨眼,又對陸塬投去一個感激的微笑。陸塬被她這一笑晃了神,手中折扇都忘了搖動,只覺這位凌家小姐不僅貌美,膽識也頗合他胃口。
重新上路,氣氛微妙。沈念初與凌洛溪同乘一車,低聲交換著穿越后的種種。凌洛溪揉著發(fā)麻的腿腳抱怨:“憋死我了!不過為了見你,值了!你是不知道,凌老頭現(xiàn)在對我簡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管得太嚴(yán),跟坐牢似的。”
沈念初失笑,心中卻涌起暖流。然而這份輕松并未持續(xù)太久。行至一處密林夾道,沈念初與凌洛溪幾乎同時警覺——太安靜了!
“咻——!”
毒弩破空之聲驟起!數(shù)道幽藍(lán)寒芒撕裂空氣,直射陸景言與沈念初所在的方位!
“有敵襲,保護(hù)小姐!”云舟低吼一聲,拔刀護(hù)在沈念初車前,刀光凜冽。喜兒嚇得小臉煞白,卻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叫出聲。呼喝聲四起。
陸景言折扇如白蓮綻放,勁風(fēng)激蕩,精準(zhǔn)磕飛弩箭。沈念初反應(yīng)更快,在現(xiàn)代武替的本能驅(qū)使下,猛地將還在揉腿的凌洛溪撲倒在車廂地板上!一支毒弩“哆”地一聲釘在凌洛溪剛才坐的位置,箭尾劇顫!
“啊!”凌洛溪短促驚呼,隨即被沈念初捂住嘴,兩人伏在車廂,聽著外面刀劍碰撞和護(hù)衛(wèi)的怒吼。沈念初袖中磨尖的骨簪已滑入掌心,眼神銳利如鷹。
襲擊者一擊即退,林中只余呼哨和遁走的窸窣聲。護(hù)衛(wèi)追入,帶回幾片黑色衣料和……一小塊沾染泥土的紫色綾緞碎片!
“紫綾!聽雨閣的絞魂索!”陸景言捏著碎片,臉色鐵青。薛師師的毒手果然伸來了!流言引來的不僅是覬覦,更是致命的殺機(jī)。她的目標(biāo),就是制造混亂,阻礙尋人,甚至……除掉關(guān)鍵人物,比如起死回生的沈念初,或者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凌家小姐?
營地篝火跳躍,驅(qū)不散眾人心頭的陰霾。陸景言加強(qiáng)了守備,目光掃過驚魂未定卻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凌洛溪,以及神色沉靜的沈念初。這兩人的異常,在這危機(jī)四伏的旅程中,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深夜,沈念初避開人群,獨自走到清冷的溪邊。月光如水,映著她心頭的紛亂。薛師師的陰狠,陸廷霄的莫測,張家遺孤的下落,還有身邊這個“病愈”的好友……一切都像巨大的漩渦。
“夫人月下獨思,可是在想本座?”低沉魔魅的嗓音自身后響起。
沈念初猛然轉(zhuǎn)身。陸廷霄玄袍墨染,玄鐵面具泛著幽光,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立在月光陰影交界處,眼角的魔紋赤紅流轉(zhuǎn)。
“是你?”沈念初握緊骨簪,心口蠱紋微燙。
陸廷霄緩步上前,冰冷的指尖隔著衣料精準(zhǔn)點在她蠱紋上,酥麻痛感瞬間流竄。“看看本座的新娘是否無恙。聽雨閣的毒箭,滋味如何?”他語氣戲謔,目光卻穿透面具,銳利如刀,“還有……那位‘病愈’的凌家小姐?嘖,這世道,起死回生、沉疴盡愈的‘奇跡’,倒是扎堆了?你的小秘密,似乎不止一個?”
沈念初瞳孔驟縮!他連安朵(凌洛溪)的異常都察覺了?!
“與你無關(guān)!”她強(qiáng)壓心驚。
“呵,有趣。”陸廷霄低笑,指尖用力,蠱紋灼熱更甚,“記住你的承諾,心法。還有,離陸景言遠(yuǎn)點。至于那位凌小姐……若她礙了本座的事……”未盡之言,寒意森森。他身影倏然變淡,只余冰冷警告在風(fēng)中飄散:“好夢,夫人。”
陸廷霄的身影如同被夜色吞噬的墨跡,徹底消失無蹤,只留下那句冰冷的警告和沈念初心口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痛感,像烙印般提醒著她危險的束縛。她獨自站在冰冷的溪流邊,山風(fēng)穿過林隙,帶來遠(yuǎn)方的嗚咽和營地篝火隱約的噼啪聲,兩種聲音交織,更襯得此地的孤寂與心頭的沉重。
他口中的“礙事”會是什么意思?對安朵不利?她絕不允許!
就在她心緒翻騰之際,一股極其微弱、卻與她心口蠱紋同源的力量波動,如同投入靜水的石子,在她感知的邊緣輕輕蕩漾了一下。這波動并非來自陸廷霄消失的方向,而是……營地的另一側(cè)?帶著一種隱晦的、被壓抑的暴戾氣息,一閃而逝。
沈念初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穿透夜色,鎖定營地外圍一片看似平靜的陰影區(qū)域。那感覺……像是陸廷霄的力量,卻又有所不同,帶著一絲混亂和……痛苦?難道他并未離開,而是在暗中觀察,甚至……遇到了麻煩?
陸廷霄并未走遠(yuǎn)。他隱在幾棵虬結(jié)古樹的暗影里,玄鐵面具下的臉色在月光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額角甚至滲出細(xì)密的冷汗。他修長的手指死死扣住腰間瘋狂嗡鳴的血玉令符,手背上青筋暴起。
“丹……娘……”他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低沉壓抑,帶著濃烈的殺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就在剛才,他警告完沈念初,正準(zhǔn)備離開時,心口驟然傳來一陣鉆心蝕骨的劇痛!并非合歡蠱的發(fā)作,而是一種更陰毒、更熟悉的力量在侵蝕他的魔氣本源——是薛師師的“噬心引”!這陰毒的同門秘術(shù),唯有在極近的距離內(nèi),由施術(shù)者親自催動才能生效。她竟然一直潛伏在附近,甚至可能目睹了他與沈念初的接觸!
“呵……師弟,你還是這般警覺。”一個柔媚入骨,卻淬著劇毒般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極近處響起,帶著一絲戲謔的喘息,仿佛剛才催動秘術(shù)也耗費了她不少力氣。“怎么?心疼你那‘起死回生’的小新娘了?怕師姐我……傷著她?”
陸廷霄強(qiáng)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魔氣的紊亂,緩緩轉(zhuǎn)身。月光下,薛師師一襲妖冶的紫裙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丹蔻鮮紅如血,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計和怨毒。她手中把玩著一枚小巧的、刻滿詭異符文的黑色骨鈴,正是催動“噬心引”的媒介。
“師姐的手,伸得太長了。”陸廷霄的聲音冷得像冰,魔氣在周身隱隱沸騰,試圖壓制體內(nèi)肆虐的陰毒之力。“本座的事,輪不到你插手。收起你的把戲,否則……”他指尖魔氣凝聚,化作一縷幽藍(lán)的火焰,雖因噬心引的壓制而略顯黯淡,卻依舊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否則怎樣?”薛師師咯咯輕笑,指尖輕輕撥動骨鈴,陸廷霄心口又是一陣絞痛,悶哼一聲,魔焰瞬間搖曳欲熄。“師弟啊,師姐這是在幫你。那沈念初就是個禍水!她的‘起死回生’攪得江湖大亂,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留在你身邊,只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壞了你的大計!不如……”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讓師姐幫你‘處理’干凈,順便……拿到她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豈不兩全其美?”
“你敢動她一根頭發(fā),”陸廷霄強(qiáng)忍著劇痛,一字一句,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本座便讓你嘗嘗千魔洞萬蠱噬心的滋味,讓你比步正如那個忘恩負(fù)義的雜碎活得更加生不如死!”清晰地看到薛師師眼中原本的怨毒瞬間被一種更復(fù)雜、更激烈的情緒取代——那是刻骨銘心的恨意、被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扭曲執(zhí)念?這對薛師師而言,恐怕是比死亡更深的折磨和恥辱。
果然,薛師師臉上的笑容徹底碎裂,丹蔻深深掐進(jìn)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帶著失控的顫抖:“住口!陸廷霄!你懂什么?!那個負(fù)心薄幸的畜生……他以為躲在他的烏龜殼(百煉門)里就沒事了嗎?!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你們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被戳到最痛處的她,猛地瘋狂搖動骨鈴!
更劇烈的噬心之痛如海嘯般席卷而來!陸廷霄喉頭一甜,一絲血跡終于無法抑制地從面具下緣滲出。但他眼中魔紋赤光大盛,不再多言,身形驟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帶著凜冽的殺意和拼死一搏的決絕,直撲薛師師!與其被動受制被耗死,不如拼著加重傷勢,也要重創(chuàng)這個瘋女人!
兩道身影,一玄一紫,瞬間在月下的林間陰影中激烈碰撞!魔氣與陰毒的靈力激烈絞殺,卻依舊詭異地被雙方默契地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內(nèi),無聲無息,如同上演著一場只為彼此準(zhǔn)備的致命之舞。只有那逸散出的、令人心悸的波動,以及偶爾閃爍的幽藍(lán)魔焰與紫色毒芒,才昭示著這場同門相殘的兇險。
沈念初獨自站在溪邊,山風(fēng)吹拂,卻吹不散心頭的沉重。陸廷霄雖然離開了,但她心口那屬于合歡蠱的烙印,卻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傳來一陣陣奇異的灼熱和劇烈悸動,仿佛有某種無形的絲線被繃緊到了極致,正傳遞著遙遠(yuǎn)而狂暴的能量震蕩!
她下意識地按住心口,秀眉緊蹙。這悸動如此強(qiáng)烈而混亂,讓她無比確定——陸廷霄并未遠(yuǎn)離!他就在附近,而且……似乎正陷入一場**極其激烈、充滿兇險的搏殺**之中!通過蠱紋傳來的感知模糊不清,只有狂暴的魔氣在與一股**陰冷、詭譎、充滿惡意**的力量瘋狂沖撞!是誰?她完全不知道。是聽雨閣的人嗎?還是其他覬覦長生果的勢力?她對千魔洞、聽雨閣、百煉門、無妄門這些江湖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門派,所知僅限于名字和一些模糊的傳聞,根本無從判斷具體是哪方勢力。但那股力量的陰毒感,讓她本能地感到極度危險!
就在她心神被這詭異的蠱紋感應(yīng)所攝,努力想分辨那混亂波動意味著什么之際,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存在感的聲音自身后響:“沈姑娘,夜深露重,怎一人在此?”
沈念初悚然一驚,瞬間強(qiáng)行壓下心頭的悸動和所有外露的情緒。她轉(zhuǎn)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些許慌亂,望向不知何時已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陸景言。他依舊一身月白長衫,月光下更顯清雅,但眉宇間那抹凝重和眼底的探究清晰可見。
“陸盟主。”沈念初微微福身,聲音帶著一絲被夜風(fēng)侵染的微啞,“帳內(nèi)有些悶熱,出來透透氣。盟主也還未歇息?”她巧妙地避開了直接回答為何在此,同時努力平復(fù)著心口那因激烈感應(yīng)而殘留的灼熱感。
陸景言緩步走近,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在她略顯蒼白(因蠱紋悸動和緊張)的臉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她下意識緊緊按著的心口位置。那動作太過明顯,絕非尋常。他沉默了一下,那沉默帶著無形的壓力,然后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直接:“沈姑娘似乎……心緒不寧?方才此地,氣息亦頗為詭譎動蕩。”他雖未能像沈念初那樣通過特殊聯(lián)系感知具體戰(zhàn)斗,但頂尖高手的直覺讓他察覺到這片區(qū)域殘留著不同尋常的能量擾動。
沈念初的心跳加速。陸景言的洞察力太可怕了。她正急速思考如何應(yīng)對這幾乎無法回避的觀察……
“念初!陸盟主!快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凌洛溪(安朵)清脆的聲音帶著興奮傳來,如同及時雨。她小跑過來,手里小心地捏著幾片草葉,獻(xiàn)寶似的在兩人面前展示:“你們看!我在溪邊找石頭畫畫時,袖子掃到這草葉,發(fā)現(xiàn)背面沾著些**亮晶晶的藍(lán)點點**!特別細(xì)!在月光下才看得清!”她指著草葉背面那些幾乎看不見的藍(lán)點,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畫師發(fā)現(xiàn)新奇色彩的興奮,“我爸媽以前帶我去廢棄礦洞寫生,見過類似發(fā)光的石頭粉,但那個是黃白色的!這個**藍(lán)色**的,還沾在草葉水線以上,好奇怪!跟我小時候見過的毒鼠藥顏色有點像,但那個是綠的!”她最后一句帶著點天真爛漫的疑惑,卻精準(zhǔn)地戳中了要害。至于什么聽雨閣、千魔洞的恩怨?凌洛溪(安朵)更是滿頭霧水,她連這些門派具體是干嘛的都不甚了了。
陸景言的注意力瞬間被完全吸引!他立刻接過草葉,指尖凝聚一絲極精純的內(nèi)力去探查那些藍(lán)色光點。僅僅一瞬,他臉色驟變,鐵青一片:“**‘碎星砂’!聽雨閣秘制劇毒!遇水釋放無形毒瘴,十二時辰后經(jīng)脈寸斷而亡!**”他猛地抬頭看向溪流上游,厲聲喝道,聲音以內(nèi)力送出,清晰傳入附近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屏息!速離溪邊!空氣有毒!撤往上風(fēng)處!快!!”
這聲厲喝如同驚雷,瞬間驚醒了所有人,離溪邊最近的馬夫山子正打水飲馬,聞言嚇得水桶“哐當(dāng)”掉地,連滾帶爬地拖著馬匹后撤。喜兒原本在篝火旁打盹,驚跳起來,慌亂地捂住口鼻,跌跌撞撞跑向沈念初。云舟反應(yīng)最快,如同鬼魅般閃到沈念初和凌洛溪身前,一手一個護(hù)住兩人急速后退。
陸塬原本靠在一棵樹旁假寐,瞬間彈起,一個箭步?jīng)_到凌洛溪身邊,抓住她的胳膊:“跟我走!”語氣是罕見的嚴(yán)肅。
小小的隊伍在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效率。總共九個人,無需復(fù)雜傳令,陸景言一聲斷喝便是最高指令。眾人屏住呼吸,迅速向上風(fēng)處那片開闊的亂石坡撤去,動作雖急卻不亂。整個過程不過十?dāng)?shù)息。
陸景言最后一個撤離,他護(hù)在隊伍末尾,目光如電般掃過溪流方向和那片陰影密林,確認(rèn)所有人都安全撤到上風(fēng)處亂石坡后,才松了口氣,但臉色依舊難看至極。
“都沒事吧?”陸景言沉聲問,目光掃過眾人。喜兒嚇得小臉慘白,緊緊抓著沈念初的衣袖。山子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安撫著受驚的馬匹。云舟守在沈念初身側(cè),如同出鞘的利劍。凌洛溪被陸塬護(hù)在身后,拍著胸口后怕。沈念初則微微搖頭,但心口那屬于蠱紋的悸動感仍未完全平息,讓她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片死寂的陰影密林方向。
“多謝凌小姐!”陸景言看向凌洛溪,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由衷的感激,“若非你心細(xì)如發(fā),發(fā)現(xiàn)這‘碎星砂’,我等皆危矣!”他再次被這位凌家大小姐展現(xiàn)出的、與其“病弱”傳聞截然不同的敏銳所震撼。
凌洛溪(安朵)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沒什么,我就是覺得那藍(lán)色光點……畫起來應(yīng)該挺好看的,沒想到……”她吐了吐舌頭,帶著點后怕的俏皮,對“聽雨閣”這個名字代表的恐怖含義還沒有直觀認(rèn)識。
陸景言的目光又轉(zhuǎn)向沈念初,那眼神復(fù)雜難辨:有對凌洛溪發(fā)現(xiàn)毒物的感激,有對沈念初剛才獨自在溪邊、按著心口那明顯異常的舉動更深沉的疑慮(那悸動與溪邊殘留的詭譎氣息是否有關(guān)?),更有對聽雨閣薛師師如此陰狠毒辣手段的滔天怒意!
“此地不宜久留。”陸景言當(dāng)機(jī)立斷,“毒瘴雖暫時被風(fēng)吹散,但難保沒有后手。收拾東西,即刻啟程!連夜趕路,遠(yuǎn)離這片區(qū)域!”他看向陸塬,“三弟,你護(hù)好凌小姐。”又看向沈念初和云舟,“沈姑娘,云舟,煩請照看好喜兒姑娘和馬車。”
眾人毫無異議,立刻行動起來。劫后余生的緊張感讓氣氛更加凝重。
夜色如墨,前路未知。這支僅有九人的小隊,帶著各自的秘密、對江湖的懵懂認(rèn)知和沉重的危機(jī)感,在陸景言的帶領(lǐng)下疾馳,迅速遠(yuǎn)離了那片被“碎星砂”毒霧和未知兇險籠罩的溪谷。
約莫疾馳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近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人困馬乏,陸景言勒馬停下,指著前方山坳處一座廢棄驛站的模糊輪廓:“前方有處荒驛,可稍作休整,讓馬匹喘口氣,也需商議下一步路線。”
破敗的驛站院子在黎明前的微光中顯得格外陰森。云舟和山子迅速檢查了各個角落,確認(rèn)暫時安全。陸塬主動去拾柴生火,火光亮起,驅(qū)散了些許寒意和黑暗。陸景言則與云舟低聲交談,分析著地形和可能潛伏的威脅。喜兒疲憊地靠在墻邊,很快沉沉睡去。沈念初和凌洛溪被安排在一處相對完整、有頂棚的馬廄角落休息,干草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確認(rèn)暫時安全且無人注意這邊,沈念初一把抓住凌洛溪的手腕,壓低聲音,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急迫和嚴(yán)肅:“朵兒,趁現(xiàn)在沒人,我必須告訴你!情況比我們想的復(fù)雜危險百倍!”
凌洛溪被她凝重的神情嚇到,睡意全無:“阿芮?怎么了?剛才溪邊那毒……”
沈念初深吸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最簡潔的語言,將她穿越醒來后遭遇的核心危機(jī)傾瀉而出:
“我們的秘密……可能暴露了!被一個極其危險的男人發(fā)現(xiàn)了!他叫陸廷霄,是千魔洞的洞主,江湖人稱……魔尊!”這個名字帶著沉甸甸的寒意。
“原主沈念初在落水前,為了擺脫沈家,跟這個魔頭定下了血契,答應(yīng)嫁給他,換取他的幫助。”
“他找上我了!認(rèn)定我就是他的‘新娘’!在沈家他就出現(xiàn)過,威脅我,還……”她痛苦地按著心口,“在我身上種下了極其惡毒的東西,叫‘合歡蠱’!用來控制我!”
“就在剛才溪邊,他又出現(xiàn)了!逼我必須幫他拿到沈家的《玄天心法》,否則蠱蟲發(fā)作會生不如死!他還……直接點破了我們不是原本的沈念初和凌洛溪!”這是最讓沈念初恐懼的地方。
“他離開后,我心口的蠱紋就瘋狂跳動,感覺他根本沒走遠(yuǎn),就在附近那片林子里……跟一個極其陰險毒辣的人打起來了!打得天昏地暗!雖然我不知道那是誰,但感覺非常非常危險!可能就是下毒的人!”
凌洛溪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都在發(fā)顫:“魔……魔尊?!千魔洞?!他……他逼原主嫁他?還給你下蠱?!天哪阿芮!這……這……”巨大的信息沖擊讓她語無倫次,對陸廷霄的印象瞬間跌入“恐怖深淵”,對江湖的險惡有了顛覆性的認(rèn)知。
“我也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沈念初臉色蒼白,眼中是真實的憂慮,“我只知道,陸廷霄極度危險,他種下的蠱蟲像懸在頭上的刀。而跟他打起來的那個陰險的人,能用‘碎星砂’這種毒,更是防不勝防!我們現(xiàn)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朵兒,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凌洛溪緊緊抓住好友的手,手心冰涼,聲音帶著哭腔:“阿芮……你怎么辦?那個蠱……我們……我們能怎么辦?那個魔頭……他會不會再來找你?”她現(xiàn)在滿心都是對沈念初處境的恐懼和擔(dān)憂。
“我不知道。”沈念初搖頭,眼神卻漸漸變得像淬火的鋼鐵,“但我會想辦法!我不會坐以待斃!心法……我會想辦法拿到給他,但解除蠱蟲,獲得自由,是我必須做到的!在此之前,我們都要活下去,互相照應(yīng)!”
凌洛溪用力點頭,雖然害怕得渾身微顫,但眼神也努力凝聚起一絲堅定:“嗯!我們一定要活下去!一起想辦法!那個魔頭要是敢來欺負(fù)你……我……我就算打不過,也要咬他一口!”她試圖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dá)支持。
破曉的微光艱難地穿透廢棄驛站的殘破窗欞,在馬廄角落投下斑駁的光影。兩個來自異世的靈魂,在這個危機(jī)四伏的黎明,終于交換了她們所知的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怕的秘密,結(jié)成了背靠背求生的同盟。然而,她們對即將面對的江湖風(fēng)暴和那個名為陸廷霄的魔尊,認(rèn)知依舊如同這黎明前的微光,模糊而充滿未知的恐懼。
驛站院子里,篝火噼啪作響。陸景言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馬廄的方向,沈念初和凌洛溪在那里低聲交談了許久……她們之間,到底藏著什么驚天的秘密?而溪邊那場引發(fā)“碎星砂”下毒的激斗波動……又與她們有關(guān)嗎?疑云,如同漸漸散去的晨霧,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濃重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