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朱漆大門吱呀開啟時,檐角銅鈴突然齊聲震顫。沈愛正在繡樓試戴金步搖,忽見貼身丫鬟跌進來:“大小姐!二、二小姐的馬車到前院了!“
“胡說!“金步搖刺破掌心,沈愛一腳踹翻炭盆,“那賤人明明被我按在冰窟里...“話音未落,廊下傳來環佩叮當。沈念初裹著狐裘踏雪而來,發間冰晶折射著廊燈,竟在青石板上投出赤紅魔紋。
金淑英丹蔻掐進沈念初的臂彎:“裝神弄鬼。”她揚起慣用的慈母笑迎上去:“念初可算回來了,你父親...“話頭突然哽住——沈念初腕間纏著浸血的繃帶,正是那日沈愛用銀鈴劃出的傷口。
“女兒不孝。”沈念初盈盈下拜,袖中卻滑出半截斷簪,“多虧醫圣妙手,才將我從閻王殿拽回來。”她故意將“醫圣”二字咬得極重,滿意地看著金淑英瞳孔驟縮。
入夜,喜兒跪在腳踏上替主子絞發:“小姐落水后,夫人把咱們院里的炭火都克扣了。云舟大哥想翻墻去買銀絲碳,被大小姐逮住抽了二十鞭...”銅爐炭火噼啪炸響,喜兒捧著藥碗的手在發抖。沈念初掀開衣袖,縱橫交錯的鞭痕在燭火下宛如毒蛇:“這是...”
“去年中秋宴,大小姐說您偷了她的東珠耳墜。”喜兒突然跪下,“其實那耳墜是她自己塞進您妝奩的!老爺讓您跪在碎瓷片上,是云舟大哥偷偷給您墊了軟墊...”
窗欞忽被朔風撞開,雪粒子撲在沈念初后頸的魔紋上。她想起原主記憶里那個雨夜——十四歲的沈念初被罰跪祠堂,沈愛舉著蠟燭逼近她蒼白的臉:“知道為什么你娘會難產嗎?因為我在她安胎藥里加了紅花呀。”
“小姐別碰這個!”云舟突然闖入,奪過沈念初手中的白玉佩。青年護衛手背赫然有道猙獰刀疤:“上月您發現夫人私通賬房的證據,這玉佩就是證物。他們放火燒西廂院,屬下拼死才搶出半塊...”
沈念初指尖撫過玉佩裂痕,屬于林知芮的暴脾氣在血管里沸騰。她突然將藥碗砸向墻面,褐色的湯藥在雪白墻面綻開血蓮——那根本不是治傷的湯藥,而是讓人經脈滯澀的離魂散!
“取白綾來。”沈念初扯下發簪,烏發如瀑瀉落。銅鏡映出她眼底猩紅,與陸廷霄眼角的魔紋竟有七分相似:“今夜子時,我要給嫡姐送份大禮,今日過后我不會讓任何一個欺負你們!”
三更梆子響過,沈愛正在對鏡卸妝,忽見銅鏡蒙上霧氣。她惱怒地甩開丫鬟:“連個鏡子都擦不干凈...”丫鬟不知所措,沈愛抬手讓她退出了房間。
話音戛然而止——鏡中赫然映出沈念初墜湖時的模樣!濕漉漉的頭發纏著水草,青白面容掛著冰碴,被泡脹的指尖正滴著墨綠湖水。
“姐姐不是說冰湖暖和嗎?”鬼影幽幽開口,喉間不斷涌出混著冰渣的血水,“妹妹特來邀姐姐同游...”
沈愛尖叫著打翻燭臺,卻發現房門被鐵鏈鎖死。她瘋狂拍打窗欞,卻摸到沈念初提前涂上的鮫人油——這種從千魔洞偷來的秘藥,遇熱就會凝結成血手印。
“你看,水鬼們來迎姐姐了。”沈念初將白紗帳撕成條狀。現代武替吊威亞的經驗派上用場,突然從梁上倒垂而下。
沈念初蕩著白綾從天而降,特意用冰晶在臉上折射出幽藍光暈。當沈愛瞥見她腕間隨呼吸明滅的魔紋時,終于崩潰地跪倒在地:“不是我!是娘親讓我推你...”
“姐姐好狠的心...”沈念初模仿原主嗓音,將冰涼的繃帶纏上沈愛脖頸,“黃泉路冷,姐姐來陪我吧?”沈愛掙扎間打翻妝奩,翡翠鐲碎成滿地星子。當沈念初故意露出腕間魔紋時,嫡姐終于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啪啪啪。”暗處傳來擊掌聲。陸廷霄斜倚在月洞窗前,指尖繞著根猩紅絲線——另一端竟系在沈念初心口:“夫人這出戲,比千魔洞的傀儡戲還精彩。”他忽然扯動絲線,沈念初踉蹌跌入他懷中。
血腥氣撲面而來。沈念初這才發現他黑袍浸透鮮血,腰間血玉正瘋狂吞噬滴落的血珠。陸廷霄掐住她下巴迫使其抬頭:“本座耐心有限,《玄天心法》藏在...”
“在祠堂暗閣!”沈念初急中生智,“但要沈家嫡系血脈才能開啟。“她感覺頸間魔紋開始發燙,“給我一個月,定將心法雙手奉上。”
陸廷霄突然輕笑。他指尖劃過少女鎖骨,魔氣凝成合歡蠱鉆進血脈:“你以為本座看不出這具身體換了芯子?”蠱蟲游走的劇痛中,沈念初聽見他附耳低語:“不過本座的新娘越兇,合歡蠱發作時...越有趣。”
五更天,沈毅破天荒踏進西廂院。當他看見沈念初正在練劍——實則是用峨眉刺法耍著樹枝——眼底精光暴漲:“我兒竟通曉凌家失傳的落英劍法?“他親自為女兒披上大氅,“三日后武林大會,為父要帶你見見世面。”
此刻千魔洞內,楚歌正將染血密函呈上:“稟尊主,江湖已傳遍武林中長有長生烏古果。聽雨閣也放出風聲,說此物能解百蠱...”他忽然噤聲。陸廷霄手中茶盞凝結成冰,水面倒映著他眉心血紋——那是合歡蠱反噬的征兆。
“還不夠亂。”陸廷霄碾碎冰盞,“把沈念初起死回生的消息,透給百煉門那個瘋子。”碎冰落地化作幽藍蝴蝶,朝著武林盟主下榻的客棧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