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缺聽著他們討論得越來越激烈,說法真真假假慘雜其中,最后聽出來了七八個版本。
長孫缺端起茶盞,搖晃著杯中的水。
怎么,如今這想法被圣上采納,一個個地都想利用言論來搶奪這功勞?
不過,想用長孫家為他人做嫁衣,這是不是還得看他同不同意?
對面猛然又坐下來了一個人。
那人深藍色的麻布衣衫,頭發束在腦后,一副貧苦學生模樣。
長孫缺睨了那人一眼,喝了口水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你今日來的有些晚了。”
那人看著長孫缺,眼神如鉤,媚眼如絲,嘴角含笑,雖穿扮作書生,但是勾人極了,聲音也是懶洋洋地,“我今日有些事情,耽擱了。”
長孫缺看著她,笑道:“秋水,你今日可是一個公子哥,哪個公子哥似你這般勾人?”
秋水端起一盞茶,似笑非笑,“公子此話差矣,世家公子里整日流連花叢的人也不少,那些人的眼睛,可是比我還銷魂得很。”
長孫缺笑笑不說話。
那些世家公子仗著自己家族在1上京城這個蛛網之中盤根錯節,自己不愁前程,所以肆意妄為,整日里在花街流連忘返,連帶著其中有些人看見街上貌美的良家婦人也會一起擄回家中。
“最近上京城的消息真真假假,都是誰傳出來的?”
秋水看著長孫缺,“各家都有。你還真是有個好妹妹,想出了個‘南水北調’這么好的點子,被那位看上,自然誰都想從里面來分一杯羹。”
“分杯羹?”長孫缺的眉頭一挑,“那好說,只是不能空擔個名頭,不做事吧。”
秋水看著長孫缺那一副“好玩”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又冒了一肚子壞水,心里暗暗擔心,不知道又是誰那么慘,被這個小祖宗惦記上。
長孫缺:“那些流民都到哪里了?”
秋水:“距離上京城,大概還有一兩日的腳程。”
“……知道了。”
兩三日的腳程,足夠讓濟安堂再修繕得好一些了。
長孫缺:“大概有多少人?”
秋水皺著眉頭,“說實話,真不少。這一兩日到的還只是第一批,到后面還會陸陸續續到不少人。”
“不少人?”長孫缺皺著眉頭,繼續問,“我記得藏珠閣已經在各方收了不少糧,在那些路上接濟災民,為何還會有不少人?”
秋水搖搖頭,“他們不愿意待在那些有糧的地方,執意要來上京城,說是要來上京,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臣好好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現如今到底是個什么世道。”
長孫缺冷笑,“他們還是小看了世態炎涼。那些高位者窮奢極侈多年,腦子里現在只有怎么樣才能將自己束之高閣,將自己的財富、權勢、名聲建立起銅墻鐵壁,讓人不能窺視半分。”
“是啊,”秋水又喝了口水,“我們也這么勸過,那些人不死心啊,偏生說要自己親眼倆看一看這上京城的樣子,親眼看看這上京城中的奢華、淫靡,再親眼看看那些高官又是如何視人命如草芥。”
長孫缺收起笑容,端著茶杯的手越捏越緊,眼神盯著茶杯死死不放。
是啊,本是應該為民請命的人,最后都成了視人命如草芥的樣子,本是該安居樂業的人,最后衣衫襤褸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硬是要看一看這奢靡的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