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書聽這話，才止住了眼淚，“多謝姐姐抬愛?！?

長孫書看著一位嬤嬤，面容有些蒼老，但是衣領整潔，發髻梳得一絲不茍，嘴角掛著笑向前走到她面前，行了個禮，說：“奴婢見過二小姐。”

長孫書越發見得滿意，急忙夫人起來：“嬤嬤不必多禮。不知嬤嬤如何稱呼？”

嬤嬤看著她，“小姐喚我一聲秦嬤嬤便好?！?

“請秦嬤嬤多多指教。”

——

恰值隆冬，大雪紛飛，園中芳菲盡，唯有臘梅一抹紅色傲立世間。

趙王尋遍彥朝之內成色甚好的臘梅，移植至園中，邀眾世家子弟一行至園中賞梅、題詞，故名“梅花宴”。

是日，大雪似柳絮飄于空中，地上雪疊了一層又一層，但是潔白的雪又被一道又一道的車轍印毀了。

所有的馬車自自家府邸出發，最后停留于倚梅園前。

貴女們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發現自己閨中密友又三五成群，一起結伴前行。

長孫家的馬車繞過街角，最終也停在了倚梅園前。

還不等車夫放下下馬登時，車內人只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陣聲音。

“月盈！”

車內人本是掀開簾子，打算下車，聽見這聲呼喚，停住了動作。

半晌，簾子掀開，露出兩張臉。

長孫書：“王爺這是何意？姐姐一早便是離開了，王爺沒有看見嗎？”

原本立于馬車一側，滿心期待的趙王，百里熙，期待落空，預備接人下車的手也停在空中，不知道準備干些什么。

百里熙將手放在嘴邊磕了兩聲，又想起長孫缺，有些焦急地問道：“月盈是你們姐姐，她向來在外走動不多，你們不知道她能去哪里嗎？”

長孫卿卿看著百里熙著急的樣子，思索了一番，卻怎么也想不出來：“姐姐平日里出門，也從來不告知我們到底去哪里，如今殿下要我們這些妹妹細細思索，倒也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百里熙雙手立于身后，臉色如碳一般，倚梅園門口也是靜悄悄的。

明眼人都瞧得見這趙王如今心情不佳。

一輛馬車停于長孫家馬車旁邊，一只手從里伸了出來，向上卷起簾子，頭一探，一臉笑意地問：“不知道殿下在倚梅園門口干什么呢？是在等誰嗎？”

長孫卿卿看著她那一臉嬌羞的模樣，便是知道這人會錯了意。

還以為自己排場那么大，竟然讓當今趙王親自出來迎接。

她冷颼颼地開口說：“陳三姑娘倒是喜歡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我家大姐姐廣交朋友，趙王殿下便是其一，如今正是過來尋找自己至交，奈何我家大姐姐今晨有事，不知去向，才惹得殿下思索，想想大姐姐去哪里了。”

陳玨聽著長孫卿卿話里的嘲諷，面色鐵青，指著長孫卿卿便是“你……你！”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

想到這是什么場合，她抬頭一看，四周世家子弟都掩著嘴看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世家大族向來碎嘴子，今日門口發生的這些只怕沒多久就要傳遍整個京城。

好一個長孫家。

她記下了。

她下了馬車，狠狠地剜了眼長孫卿卿才進門。

長孫卿卿對于陳玨那惡毒的眼神，全然不在意。

兩家官職一樣，左不過你參我一本，我參你一本，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最為棘手的還得是自家馬車前的這位。

她看著百里熙的面色，心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都說這位趙王殿下喜好風花雪月，處事周到，最好講話，怎的她家大姐不來梅花宴是這般臉色？

長孫書坐在她身后，畏畏縮縮不敢說話，只是一味拉著她衣角。

她看著長孫書那懦弱的樣子，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長孫卿卿試探著開口：“大姐姐今日怕是不會來了，殿下……”

“誰說長孫大姑娘今日不來了？”

一道聲音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身絳紫色的衣袍，外加一頂金色的發冠。

有些有眼力見的已經行禮，嘴里喊著：“拜見濯滄王?！?

長孫卿卿面色發黑，但也跟著行禮。

濯滄王這是什么意思？

明明今早她……

長孫缺從百里弦的身后走了出來，瞥了馬車上的長孫卿卿一眼，屈膝行禮：“參見趙王?！?

百里熙趕忙到長孫缺身前，扶著她起身，“我怎么聽你妹妹說，你今一大早就出門，但是如今和三弟一起出現？”

長孫缺眼神落在長孫卿卿身上，笑著說：“今早車夫弄錯了方向，這倚梅園在北郊，但是人家硬是把我送去了南郊，末了說去解手又不見了身影。”

“幸虧濯滄王搭救?！?

百里弦聽著長孫缺的話，看著她，說：“長孫小姐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長孫缺感受到百里弦的眼神，只是頷首低頭。

百里熙聽著，拉過百里弦的手，十分激動地說：“多謝三弟搭救，否則月盈定是趕不上這梅花宴了。”

百里弦側身，繞開百里熙的身影，看著長孫缺說道：“月盈？長孫小姐的字倒是有趣得緊。”

聽著戲謔，長孫缺不惱，“多謝濯滄王夸獎?！?

她拉著自家兩個妹妹，向兩位王爺行禮：“王爺，我攜兩位妹妹先行進門了。”

說罷也不管這兩人到底打算干什么，拉著兩人往里走。

昔日一貫的笑容卻不復存在。

長孫卿卿看著長孫缺陰沉的表情，心里直打顫。

她將兩人拉至一處空房，叮囑問夏、尋冬守好門外，拉過長孫卿卿就問：“妹妹今日這是打算唱的一出什么戲？”

長孫卿卿理理一路上拉扯弄皺的衣角，站直了身體，看著長孫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她不急不慢地說：“京中現下流言四起，妹妹只是想試試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長孫缺挑眉，笑著問：“那妹妹試出來想要的答案了嗎？”

長孫卿卿像是看破了長孫缺小九九的樣子，“那是自然?！?

她洋洋得意地說：“你和趙王有私情，不知家中父母知不知道你做出了此等傷風敗俗之事。”

長孫缺看著長孫卿卿自以為是的樣子，笑著問：“你覺得，家中父母不知道嗎？”

長孫宗華和長孫夫人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她確實不清楚。

不過此刻拿來唬一唬長孫卿卿算是夠了。

更何況，就算那兩人知道了，能夠和皇室攀上親家，他們也只怕是內心一百個愿意，又哪里會有什么怨言。

長孫卿卿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手中開始冒汗。

今天這一遭，她算是得罪了長孫缺，也不知道長孫缺最后打算怎么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