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夏看著她,堅定地說:“小姐,我們不會這么做的!”
長孫缺愣了一下,笑了,兩眼彎彎地看著問夏、尋冬:“你們自然不會的,我相信你們。”
她又看向遠處,一只鳥兒,振翅高飛,越飛越遠。
“現下,有件更為緊要的事情要去做。”
——
之前大雪連綿下了幾日,現下已經不下了,但是地面上還是銀裝素裹的樣子。
長孫缺戴著帷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身上一件綠色的狐裘披風,手里揣著個暖爐,看著一望無邊、碧綠的湖面。
說來也是奇怪,到了隆冬,按道理這湖面該是結冰了,現如今卻是不見半點冰塊。
問夏在岸邊招攬船家,“船家,這湖心有座小島,不知道你是否是能載我們一趟?”
長孫缺看著湖面,一時間看不出小島距離岸邊有多遠。
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這波瀾不驚的湖面,是否是更大的災難來臨之前的假象。
進了船上,問夏看著長孫缺平靜的模樣,心里卻是打起了鼓。
隔著湖面,遙遙相望,問夏只能看見小島上的樹木依舊翠綠。
趁著船家離得遠,她低聲問道:“小姐,我們這一趟當真值嗎?”
且不說事情能不能成功,她們一行三人來到人家地盤,這安全能得到保障嗎?
長孫缺看著問夏擔憂的樣子,拉過她的手,摸著一下又一下地寬慰道:“無事,這一趟無所謂收獲多少。”
“況且我所求之事甚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問夏看著長孫缺堅定的模樣,心里再多的擔憂也一下落了地。
尋冬坐在一旁,靠著船艙,雙手環著胸:“無事,小姐只管去闖,尋冬會在你身后斬斷所有小人。”
長孫缺看著尋冬,笑了一下。
她自然是相信尋冬說的,她身邊的人,她從不懷疑。
水面一波不驚,船一路行駛也是靜悄悄的。
一聲巨響打破了靜謐。
有東西掉入了水中。
長孫缺舉起水杯,準備喝水的動作一頓。
看樣子,魚兒該是上鉤了。
她繼續舉起水杯,看著冒著白氣的茶水輕聲“呼”了兩下,才抿了一口。
尋冬早在聽見水聲之際便是出了船艙,還招呼問夏護好長孫缺。
船身猛然一陣搖晃,問夏抓著船中柱子才得以不摔倒在地。
長孫缺牢牢地坐在位子上,喚道:“問夏,去泡壺好茶,有貴客上門了。”
“是。”
問夏縱使心里疑惑萬千,但是也知道長孫缺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小姐說是貴客來了,那便是貴客來了。
“叩叩叩”
船艙門被人扣響。
長孫缺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但還不等她出聲,房門已經被人自外向內推開。
“……”
真是一群有點禮貌但是不多的家伙。
一身紫袍的翩翩公子手里還裝模作樣的拿了把扇子在胸前扇了兩下。
他身后還有兩個小廝。
光看走路姿勢,就知道是出身行伍之人。
“陸世子這是?”
長孫缺端起茶壺,緩緩往杯子內倒水,最后將水杯往前一推。
陸世子看著那杯茶,又看著一臉鎮定的長孫缺,坐了下來:“不知道長孫姑娘今日過來,是打算干什么?”
長孫缺嘴角含笑,“談一筆買賣。”
“買賣?”陸長清輕嗤一聲,“我可不知道大姑娘什么時候還成了商賈之士。”
“自然不是一般的買賣。”長孫缺不惱,“當今圣上膝下子嗣綿延,不知道陸世子對于皇子們的看法怎么樣?”
陸長清面色一變,沒想到長孫缺這么直接。
他對著自己身邊的侍衛說:“你們先下去吧。”
接著說“那位膝下正直少年的好兒郎不少,我一介只知風花雪月的紈绔世子,又能有什么看法?”
長孫缺沒有接話,“這茶葉,我自京中帶過來的,世子不嘗嘗倒顯得有些可惜了。”
“再者真紈绔還是假紈绔都不要緊。赤族尚存,你便是真紈绔,倘若有一天這外敵不再是外敵,你還是真紈绔嗎?”
陸長清面色鐵青,拍著桌子問:“你此話什么意思?什么叫外敵不再是外敵?”
他父親——鎮北候——一生鎮守邊關,與赤族打了一輩子仗,現在又怎會來了個“外敵不再是外敵”?
打仗倒是其次,父親戎馬半生,戰功累累。
功高震主……
若是彥朝當真不需要戰爭,父親又該怎么辦?陸家又會怎么樣?
“你想怎么做?”陸長清端著水杯一飲而盡。
“共贏才為上上之策。”
“共贏?”陸長清盯著長孫缺,眼神之中滿是警惕,笑著問,“我不知道,我們之間能夠共贏什么?”
“若是事成,我要中宮之位。”長孫缺茶盞往前一遞,“而鎮北侯,當是鎮北王,坐擁一方封地,無后顧之憂。”
陸長清指尖摩挲著杯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始終沒有和長孫缺碰杯。
“大小姐邀我上桌,自是先要說明自己的賭注吧。”陸長清眼睛直盯盯地看著陸長清,“我總要看看你這賭注贏面有多大,才決定下不下注吧。”
“當今圣上治政清明,堪稱千古一君,然今已年邁。太子雖已確定,但太子早已式微,如今倒是幾位王爺在朝中如魚得水。”長孫缺接著說,“依世子看,哪位的贏面更大一些?”
“問你的賭注,如今倒是探聽起我來了。”陸長清反諷道,“再者大小姐身為尚書府長女,也不知最后又會落到哪位王爺府中,又會是何位份?”
一介庶女,想坐上中宮之位,要不入府即是王妃,要不登基之前,王妃之位空缺。
長孫缺細細品著這番話,這人是在提點她,注意自己身份。
“我若是要嫁,自是王妃。”長孫缺看著陸長清,又倒了杯水,遞過去,“世子是否是忘了我生母?”
陸長清一愣。
他曾經見過長孫缺的生母,那也是個驚才絕艷的女將星,狩獵場上一襲紅衣,策馬奔馳,不似尋常的大家閨秀。
只是后來出了那些個腌臜事,最后成了尚書府中終日閉門不出的姨娘。
只是后來,又傳來身亡的消息,就連父親也是傳信回來,幫忙吊唁。
足可見是位多么罕見的人。
尚書府也是草草了事,未設靈堂,一介木棺當天就下了葬。
“齊家之事圣上早已平反,大小姐應當往前看。”陸長清寬慰她道。
同為將門之家,他對于驃騎將軍齊家的遭遇能夠相當共情。
不過將門大多心思單純,不善謀劃,又怎么會出了個長孫缺這般野心勃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