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姑娘,雜家就先送你到這了?!?
王公公把人送到了承天門門口。
問夏、尋冬一直在宮門口等著,旁邊還停留著長孫家的馬車。
他們倆一看見長孫缺就急忙圍了上來。
“小姐,你沒事吧?”
“小姐,你沒事吧?”
長孫缺看著她們倆,笑著說:“沒事,先上車再說。”
三個人上了馬車,馬夫夾著車朝長孫府前進。
問夏焦急地問:“小姐,皇上邀你進皇宮,沒有罰你什么吧?”
尋冬也死死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就為了看百里云鵬有沒有傷害她。
長孫缺搖搖頭,“沒有,他只是問了我一些事情而已?!?
問夏嘴唇蠕動,還想接著問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不該繼續往下問了。
回到長孫府,回稟過長孫宗華還有鐘如舒過后,她就回了房間。
路上問夏回話,“小姐,聞道書鋪送來了這月的筆墨紙硯?!?
“送回房里去。”
她回房時,看見放置在桌上的紙筆,拿起最底下的那張紙,在燭火上借著熱氣熏烤了一下。
原本潔白的紙上便是出現了黑色字跡。
“城中流言皆為鐘如舒手筆?!?
鐘如舒……
長孫缺指尖來回摩挲著紙張。
鐘如舒這番做法,也不過就是為了毀她的名聲,到最后為了讓她做不成王妃。
她做不了王妃,那誰可以呢?
她那高喊“仁義、道德、平等”的女兒,長孫書嗎?
“問夏,我們歸家至今,是不是還沒看過二小姐?”
——
長孫書近些日子在府內待的快悶死了,房內都是些書,看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本來就不愛看書,現在好了,就剩下書可以看了。
長孫宗華見她性情大變,嘴里又高喊著現代主義那一套東西,給長孫宗華嚇得以為鬼上身了,硬是給她關了兩個月禁閉。
弄得她現在每天就拿著毛筆在紙上畫啊畫,最后畫了不知道多少個烏龜出來。
實在是腦袋疼。
“小姐?!卞\瑤怯生生地走到長孫書面前,“大小姐來了?!?
長孫書眼睛一亮,自從她關禁閉以來,這還是除了她媽媽以外,第一個來看她的呢!
“快請進,快請進?!?
她看著自家姐姐跨進房門,朝著她不疾不徐地走過來,步步生蓮。
衣角隨著走路的姿勢微微掀起一角,雙手疊在小腹前,眉目含情。
還沒湊近,長孫書就好像聞到了一股香氣。
那是獨屬于少女的味道。
長孫書看著長孫缺,癡癡地說:“姐姐,你好香啊?!?
長孫缺愣神,看看錦瑤又看看長孫書,像是在問,你們家小姐平日里也這樣嗎?
錦瑤皺著眉頭,看著地上,不敢說些什么。
見長孫書一直盯著她,拿著帕子,遮住了自己紅透了的臉。
長孫書這才緩過神來,“姐姐好。”
長孫缺笑著說:“聽聞妹妹被父親禁足在房內,一直沒敢過來探望,這不是等風頭過了些才敢來?!?
說著,她招呼問夏,將帶來的吃食一一擺在桌子上。
“這是我找來的外面的吃食,想著妹妹禁足已久,應該對于這些吃的也是想念得緊吧?!?
看著滿滿擺滿整張桌子的食物,長孫書不僅眼睛都直了,還暗暗咽了口口水,“多謝姐姐,那我先開吃了?!?
說著還招呼著自己身邊的那些侍女,“你們也別光站著,搬過來凳子,坐下一起吃唄?!?
錦瑤攥緊了手,不敢說話,眼神一個勁的往長孫缺那邊看。
長孫書也知道了錦瑤的顧忌,嘴里咬著筷子說:“姐姐,你不會介意讓錦瑤他們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長孫缺搖頭,“前陣子聽你說,天下人人平等,沒有主子、仆從,士農工商也并沒有貴賤之分,更何況世族、平民,我第一次聽見人提起,真是有趣得緊。”
長孫缺“嘿嘿”一笑,“你是第一個覺得我的想法有趣的,父親、母親他們都覺得我瘋了,是不是溺水溺得腦子里的水還沒出來?!?
長孫缺搖搖頭,拉著她的手說:“《史記》有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就是你先下表達的這個意思嗎?只是這個世道沉疴已久世家大族盤根錯節,深深扎根于這個世道,平等成了不可能實現的現實,所以你成了這個時代里的異類?!?
長孫書看著長孫缺,看著她用這個時代的理論去闡述現代的觀點,還替她解釋成為“瘋子”的原由。
長孫書只覺得長孫缺現在在發光。
“姐姐,”長孫書在經歷過周遭人的否定之后,這是第一個對她進行肯定的人,“你真好!”
長孫缺收到長孫書的好人卡,只覺得哭笑不得。
她看見這滿房間的書還整整齊齊的擺在架子上,桌上倒是亂七八糟地擺了一摞紙。
“你看來也不喜好讀書,那你平日里待在房中干什么?”
長孫書嘆了口氣,雙目無光,拿出自己之前涂涂畫畫過的紙,“畫烏龜?!?
長孫宗華認定他是邪祟上神,還特地從寺廟里招了和尚過來做法事,說是給她驅邪,后來見沒有效果,她還是滿嘴“胡話”,最后免得她出去丟人現眼,干脆把她鎖在家里。
長孫缺問:“那你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長孫書搖搖頭,“不知道,醒過來之后,我還沒有好好出去逛過呢,可能等到我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之后,就不會像現在這么無聊吧?!?
長孫缺點點頭。
有那么一瞬間,她像是看到曾經的那個自己。
那個在母親過世之后,縮在房內,整日里像沒了主心骨的自己。
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未來香橙味什么樣子的人。
時間在不停地推著她向前走,但是她不愿意,只想停留在原地,就好像只要自己不邁出那一步,就好像母親還在身邊一樣。
“我會去勸說父親,解了你的禁足?!?
“真的嘛?”
長孫書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長孫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畢竟她在這邊認識的人本就不多。
長孫卿卿過來看過她一會,沒多久就走了,父親看見她就嘆氣,母親看見她就流淚。
現在,長孫缺是唯一一個主動說出口會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