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第一場雪在凌晨悄然落下,銀白覆蓋了沉睡的山區(qū)。
李平對雪有著獨特的情感,心情也莫名開心起來。
第一場雪一般站不住腳,很快就化了,等溫度降低后,一場雪壓著一場雪,那時才夠壯觀。
沒顧得上洗漱,他戴著狗皮帽子,將兩個護耳放下來,就拿著掃帚掃起雪來。
李洪雙上完廁所,見李平正在掃院子,就轉(zhuǎn)身出去清掃家門口的大街。
今天的早飯是大米粥配咸鴨蛋,李平家養(yǎng)了七八只鴨子,平時打開大門,鴨子就排著隊去村里的水庫抓魚吃去了。
不僅省了喂養(yǎng),腌的鹽鴨蛋全是油星汪著金黃。
王永萍率先吃完了,坐在旁邊看著父子二人大口喝粥,“老犢子,今天晚上就別去了,昨晚剛落了雪,今天就化了,山上得多濘啊,再說你們明天不是得起早去市里賣蛤蟆油嗎。”
李洪雙有點舍不得,但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行,那就歇一晚,你一會兒去換點豆腐,我去鎮(zhèn)里買點菜,再燉個大鵝,晚上我把我大哥他們叫過來,咱們坐一起好好嘮嘮。”
“爸,你要和我大爺他們嘮什么啊?”李平并不知道老兩口昨晚上商量了些什么,好奇的問道。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二大爺單干了,那咱就別收他們的蛤蟆了,也讓他們自己單干吧,別最后弄得親戚不親戚,朋友不朋友的。”王永萍幫著李洪雙又盛了一碗粥后說道。
“你倆可以啊,舍得那些錢啊?”李平知道爸媽雖然愛財,但是卻不貪財,這也是他欽佩的點。
“咱家又不是不能自己上山去抓,就這賣的就得不老少呢。”王永萍聽出李平話里的戲謔之意,白了他一眼說道。
“對,這落了雪,蛤蟆就得冬眠了,再翻石頭就弄不著多少了,明天我和我爸上市里,我去做個網(wǎng),往那泡子里一放,管比抓的還多。”李平吸溜一口流出來的蛋油說道。
“行,反正你比我們懂,你看著弄就行。”李洪雙吃完碗里的白粥,放下筷子后說道。
‘春江水暖鴨先知,東北落雪鵝先吃’,這就是東北大鵝命運的真實寫照。
放在以往,王永萍肯定舍不得殺大鵝吃,畢竟一個鵝蛋兩毛多呢。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家里有了額外經(jīng)濟來源,且收入可觀,王永萍也不會摳摳搜搜從嘴里省了。
一連上山這么多天,王永萍也心疼兒子,讓他休息一天,不讓他插手。
這個年代娛樂項目非常少,雪還沒壓實,連冰車都放不了。
就在李平躺在炕上思索找點事做的時候,劉勛來了。
“哥,王春偉他們叫著炸金花,你去不去。”劉勛興沖沖的闖進來說道。
“打多大的?”瞌睡送枕頭-正是時候,李平連忙坐起來問道。
“打二分的,他們手里能有幾個錢,大了他們也打不起啊。”劉勛如今錢包鼓了,底氣也十足。
“走,正好閑著沒事。”他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來到王春偉家,就看見周航運,何大偉,付強健已經(jīng)在等著了,沒有見到他爸媽,準是在小賣店打麻將。
“忙啥呢,天天找不著你影兒。”王春偉手里把玩著撲克,看見李平和劉勛進來問。
“賺錢娶媳婦呢。”都是從小長到大的哥們,李平玩笑道。
“人家王夢佳都考上中專了,還能看上你?”幾個人之間沒什么秘密可言,周航運打趣道。
“就是,人家出來就是老師,可不是咱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能惦記的。”何大偉也在旁邊起哄。
“那走著瞧吧,等我倆辦事了,請你們來當(dāng)喝酒。”李平得意的說道。
“咋滴,你倆還沒斷呢?”付強健聽李平的話音,不似作偽,好奇道。
“別嚼老婆舌了,趕緊開整,手都癢了。”李平不愿在這個話題繼續(xù)深入,打岔道。
“這么急著輸錢,來,哥幾個,滿足他。”
“滾犢子,不把你褲衩子贏過來,都算我輸。”
幾人經(jīng)常一起炸金花,打的不大,就為了過過手癮,贏了錢一般就買點酒,弄點吃的花了。
李平嘴上氣勢挺足,打起來卻一直輸。
他今天點子確實背,三個多小時輸了兩塊多。
眼瞅著十一點多了,劉勛作為最大贏家說道:“就這樣吧,我去買點東西,咱們喝點。”
王春偉也贏了點,此時也說道:“我和你一塊去,讓他們在家等著。”
“你快歇著吧,我自己就行了。”劉勛知道王春偉是想一起出錢,拒絕道。
不大一會,劉勛就提溜著兩瓶北大倉和幾瓶罐頭、火腿腸回來了。
“哎呦我擦,你不過了?”付強健吃驚的問道。
劉勛今天也就贏了不到三塊錢,而一瓶北大倉就得兩塊三,平時幾人都喝三毛錢的高粱小燒,何時這么奢侈過。
“你當(dāng)你胖爺還是當(dāng)年的胖爺?”劉勛放下東西,一拍肚子整活道。
王春偉將東西都放在炕桌上,問道:“聽說你兩個收蛤蟆呢,帶帶哥幾個啊,別到時候你倆老婆孩子熱炕頭,俺們還被窩里磨槍呢。”
“就是就是,只要你這邊點個頭,晚上我就去抓蛤蟆賣給你。”周航運也在旁邊急切道。
周航運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他一直是爺爺奶奶帶大的,老人家年紀也大了,他感覺身上的擔(dān)子越發(fā)沉重,對于賺錢的任何門道寧錯殺不放過。
李平端起酒碗,伸到炕桌上空,“收是肯定不會收的。”
其余人也紛紛拿起酒碗和他碰了碰,紛紛罵道:“有錢了連老子都忘了,該打。”
都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都知道李平是什么性格,如果他要拒絕的話,絕不會這么直白。
李平夾了幾口菜,壓了壓白酒正色道:“這玩意很簡單,公狗子整個賣,四毛八一斤,母豹子得加工一下,合計一下能賣到四塊錢。”
除劉勛外的幾人眼睛都蹬的滴流圓,張著嘴想說啥,又沒有說出口。
李平?jīng)]有讓幾人失望,將所有細節(jié)都一一告知。
王偉春端著一整碗白酒對著李平說道:“啥也不說了,你就看我以后咋對你就行了。”
說罷就將一碗白酒干了,其余幾人都笑著罵道:“你是不是看著這酒貴,你就死命的喝,真雞賊。”
悠閑的一天就在幾人喝酒聊天中度過了,二斤白酒六個人分,每人才三兩多。
王春偉幾人喝到最后還想去買點繼續(xù)喝,李平連忙拒絕了,他晚上家里還有一頓呢,可不能喝多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