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月光像一把淬毒的銀刀,將墨色海面剖開慘白的裂口。秦望舒的潛水刀插在沉船舷窗的銹隙里,刀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防毒面具的目鏡上,正爬滿細如發絲的青銅菌絲。
“輻射值超量程了!”林夏的腕表在通訊頻道里炸出電子尖嘯。她改良的潛水服關節處伸出機械探爪,正將聲吶探頭塞進沉船裂縫。顯示屏上的波形圖突然暴起無數尖峰,仿佛有無數金屬昆蟲在船殼內振翅。
周牧野的儺面在水壓下咯吱作響,青銅釘滲出的血珠懸浮成卦象。他忽然揮動纏滿墨斗線的洛陽鏟,鏟頭勾住一具鮫人尸骸的肋骨:“坎位有東西在唱《九辯》...是活物!”
秦昭的胎記驟然發燙,防水服下的皮膚泛起青銅紋路。她看見那具鮫人腐爛的蹼爪間,青銅羅盤的磁針正在瘋狂畫符——正是祠堂九棺底部的鎮魂咒!
沉船貨艙的門軸發出千年未啟的呻吟。秦望舒的頭燈刺破黑暗,光柱中浮動的塵埃突然凝結成二十八宿星圖。十二具鮫人尸骸圍坐的青銅祭壇上,羅盤中央的磁山模型竟是用人骨雕成,骨縫里嵌著朱砂寫的殄文。
“是頂骨...”秦昭的鑷子夾起一片碎骨,紫外線下顯現金沙遺址的太陽神鳥紋,“至少來自九個不同個體。”她的胎記突然抽搐,那些紋路在防輻射服下如活蛇游走,與骨片上的朱砂符咒產生共鳴。
林夏的機械臂突然暴起,探針扎入鮫人尸骸的眼窩:“它們的晶狀體是打磨過的黑曜石!等等...后面有東西——”探針帶出的黏液里混著青銅碎屑,在海水里凝成微型渾天儀。
周牧野的儺面裂縫中溢出黑血:“是魯班尺的‘寸釘’!這船改造過...唔!”沉船毫無征兆地傾斜,鮫人尸骸的喉管突然鼓動,噴出瀝青狀黏液。黏液遇水膨脹,轉瞬化作青銅鎖鏈纏向眾人。
秦望舒的潛水刀斬斷鎖鏈的剎那,青銅羅盤騰空而起。盤面的二十八宿銀釘如活蟲蠕動,在磁山周圍拼出《禹貢》九州圖。林夏的耳墜突然射出一道激光,在艙壁上燒灼出三星堆與沉船的星圖連線——那條貫穿巴蜀直抵南海的紅線,分明是條被抹去的歷史航道!
“歸墟航路...”周牧野的青銅釘與羅盤共振,儺面裂縫中傳出混著電子雜音的吟誦,“《華陽國志》說‘海巫負城而徙’,原來是把整座青銅城...”
話音未落,鮫人尸骸集體睜眼。它們腐爛的聲帶振動著,喉間青銅簧片奏出變調的《九辯》。秦昭的胎記突然暴起,青銅紋路穿透防水服,在海水里織成三星堆神樹的光影。當她伸手觸碰羅盤時,磁針突然刺入掌心!
劇痛讓秦昭的瞳孔泛起青銅色。她的血順著磁針滲入羅盤,骨制磁山突然裂開,露出內藏的玉琮碎片。碎片上的甲骨文在血水中浮起:「西王母七入歸墟,取青銅為骨,鮫人為脈」。
整艘沉船開始震顫。林夏的儀器捕捉到海底傳來的次聲波——那根本不是自然聲響,而是某種巨型青銅機關的啟動頻率!周牧野扯開潛水服,心口的青銅八卦鏡折射出駭人畫面:海底沙塵暴中,一座饕餮紋青銅城正緩緩升起,城門處的漩渦眼如同一只巨大的青銅豎瞳。
“快走!”秦望舒的螭龍鐲突然收緊,在腕間勒出血痕。但為時已晚,鮫人尸骸的青銅鎖鏈已織成天羅地網。秦昭在劇痛中聽見父親的呼喚,混著骨笛的悲鳴:“昭昭,敲響角宿...”
林夏的機械臂突然變形,彈出微型火焰噴射器。幽藍火焰燒熔鎖鏈的瞬間,秦昭染血的手按向羅盤角宿位。海底突然炸開龍吟般的轟鳴,沉船甲板應聲碎裂,眾人被激流卷入深淵。
在急速下墜中,秦望舒的頭燈掃過海底懸崖——那根本不是巖石,而是無數青銅齒輪咬合而成的機械巨壁!齒輪縫隙間卡著現代潛水器的殘骸,銹蝕的艙門上依稀可見“1999.7”的噴漆。
秦昭的胎記與青銅城產生量子糾纏,她的視網膜上浮現出驚悚畫面:三百個“自己”正被釘在青銅神樹上,臍帶連接著樹下西王母的青銅棺。而棺蓋上刻著的殄文,正與她掌心的傷口形狀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