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淡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晃動。

“云天，醒醒?！?

云天緩緩睜開了朦朧的眼睛，向肩膀被抓住的一側看去，便發現燕青那雙靈動的眼睛正凝視著他。

“怎么了，燕青？”云天說著，抬起手揉了揉眼角，散去了些困意。

“先復習，課間再睡?！?

燕青的語氣親和又認真，再配上她那清脆的嗓音，顯得相當溫柔悅耳，一時聽得云天有些愣住。

過了半響，云天回過神來，連忙裝模作樣看起書：“噢，知道了。”

看著眼前的云天一副呆呆的樣子，燕青不自主的有些嘆氣：“你又熬夜了吧?！?

云天撓了撓頭：“嗯。昨晚修車修太晚了，只睡了四個小時。”

“修車？”這一番話令燕青訝然。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行車是你自己修的？”

“是啊?！痹铺焯痤^，迎上燕青的目光：“我想騎車載你一起上學，所以就修好了你的自行車。”

燕青的眼神在他的臉上游移：“為什么不去修車店找別人修？”她本以為，云天以前高高在上的，再怎么變，充其量也就是花錢讓人代勞修車，怎么會親自動手？

“嗯...雖然我確實這么想過，可一看到那輛自行車，我就想到你了?！痹铺煳⑽⒋瓜铝搜垌瑤е唤z悔過與低下的態度：“一想到那輛自行車確實是...是我弄壞的，我就覺得對不起你?！?

“...。”燕青沉默了一會兒，瞳孔變得糅雜模糊。

“放心吧，我會好好聽課的?！币娧嗲鄾]什么反應，云天以為她還是在意自己這幅散漫的樣子。

“嗯?！毖嗲鄳艘宦暫螅D了一會兒：“太困的話，也可以瞇一會兒。我會幫你記好筆記的。”

這話突然讓云天心頭一暖。燕青這幅認真而又對自己負責的態度，讓他感覺燕青是真的在乎自己。想到這，云天感覺這么多天想辦法討好燕青都變得值得了。

見云天莫名其妙的盯著自己，燕青提醒了一句：“專心復習?！?

“啊，好，知道了?！痹铺燹D頭望向桌上的課本，手中握著的筆也書寫起來。

課上并沒有發生什么事，兩人就默默地聽著老師講課。直到大課間，云天合上課本便直接小憩了，完全沒發覺到，季詩寒敲了敲燕青的桌子，給燕青使了個眼色。

臨走前，燕青站在教室門口，觀望著靜靜趴在桌子上的云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臺上，清風時而平緩，時而狂野，吹得兩人的衣擺搖曳不定。

季詩寒倚靠在邊緣的柵欄旁，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淡淡地吸了一口，呼出一縷白煙，目光望向天際：“燕青，我和云天相識，算起來也快十年了?！?

“你知道，云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嗎？”

燕青站在天臺門口，背對著風口，凝視著季詩寒的背影：“云天...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嗎？”

“當然不是，人是會變的嘛?！奔驹姾贿叺鹬銦熞贿呎f：“云天那家伙，以前其實還挺老實的?！?

“那時候，他也像個普通的小孩一樣，有自己的朋友，會好好學習，甚至還會去幫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但就像現在一樣，六年前，他也是突然開始變得暴戾?！奔驹姾f著，輕輕彈了彈煙灰，任由其飄灑到空中。

燕青的瞳孔微縮，指尖不自覺攥緊衣角。她并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若非如此，云天如今的變化怎么會這么突兀。唯一能解釋的是，他以前就出現過類似的轉變了。

燕青低下眸子，低聲問道：“那他...為什么會變成那樣？”

“很遺憾，那只能問他自己了。不過，燕青...”季詩寒轉過身，栗色長發被風吹亂，散落幾縷在臉側，展露出一股不羈，直面著燕青：“他現在這樣，一直待在你身邊，對你來說是好是壞？”

燕青沉默著，目光落在了地板上。曾經的云天自然是那般暴戾，但現在云天的種種作為，卻又總是成為燕青積攢在腦海中的一個個碎片，互相拼湊著映射出一個坦率溫柔的云天。

“我不知道...但他在試著變好?！?

季詩寒挑了挑眉，嘴角展露出一絲笑意：“那就夠了。”抽完最后一口煙，她掐滅了煙頭，指尖在柵欄上輕敲：“人是不會莫名其妙地突然發生這么大的變化的。六年前，我沒能知道是什么讓他突然改變了?！?

“但現在，我知道了。燕青，你是特殊的，你改變了云天。”季詩寒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向燕青：“不僅是他選擇了你，你一定也選擇了他，你們是兩情相悅的?！?

“你在...亂說些什么？”燕青不禁皺了眉，聲線反而低下了幾分。

季詩寒輕笑，在燕青的身邊停下腳步：“留在他身邊吧，燕青。這樣，他也會像現在一樣，繼續想方設法的待在你的身邊?！?

天臺的風漸漸平息，陽光灑在兩人之間，影子交疊又分開。

季詩寒的腳步聲回蕩在樓道，獨留燕青一人站在天臺。

站了許久，燕青才再次邁開腳步。

教室里，云天仍趴在桌上，絲毫未曾察覺，季詩寒的安排正在悄然展開。

燕青回到教室，腳步輕緩，目光落在云天的睡顏上，心底的漣漪愈發清晰。她輕輕坐下，用一只手托著下巴，眼神始終在他身上。

......

“小天...”

回過神來時，自己正站在一片空洞虛無的世界里。

在這沒有光照的黯淡世界里，自己卻能清晰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遙遠的前方。

“小天...”

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化為空洞的回響，縈繞在四面八方。

“你是...！”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與稱呼，云天心跳加速，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

不知不覺間，云天邁開了腳步，追向那模糊的背影，沉悶的腳步聲在虛空中回響。

卻只見那人影同樣向前走去，背對著云天，走的越來越遠。

“小天，你要好好交朋友...”

“小天，要聽爸爸的話...”

“小天，記得好好吃飯...”

云天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大，拼了命的向前跑去，汗水混雜著眼淚模糊了視線，卻仍然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始終無法拉近距離。

“對不起，小天，媽媽不能陪著你了...”

那人影變得愈發模糊，直到漸漸溶進黑暗，淡出了云天的視野。

“別走！”

??！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心跳如擂鼓，額頭滲出細汗。教室的陽光刺眼，熟悉的喧囂將他從夢境拉回現實。

“怎么了，云天？”燕青坐在旁邊的座位上，一臉疑惑地看著云天。

只見云天大口喘著粗氣，目光掃過四周，熟悉的教室讓他逐漸平復。重新坐回座位，手指無意識摩挲桌沿，試圖掩飾眼底的慌亂。

“抱歉，我沒事?！彼穆曇舻统?，帶著一絲疲憊，嘴角卻擠出一抹安撫的笑。

“是做噩夢了嗎？”燕青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觸感溫暖而輕緩，語氣也帶著關切。

似是感受到了燕青的關心，云天的心情也變得平靜了一些：“嗯?！?

燕青輕應了一聲，目光在云天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確認他無恙后，燕青緩緩收回了手：“累的話就再休息一會兒吧，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

“好?！痹铺煺f著，又趴在了桌子上。

他沒有睡覺，而是悄聲和精靈交流著：“剛剛做了個夢，但我不記得內容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腦海里待著嗎，知道我剛剛做個了什么夢嗎？”

“本來可以，但你讓我沒事別瞎看你的想法?！本`的聲音自然地從腦海中響起，語氣悠悠閑閑的。

“你跟我賭氣呢吧，你這精靈真是有夠無聊的...”云天頓時有些無語。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人類真挑剔?！本`的聲音帶著幾分懶散，似是故意在挑逗云天。

“好吧，算了，反正只是個夢。”云天邊說著邊緩緩閉上了眼：“說起來，燕青的好感值怎么樣了？”

“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么，這次我沒法查看目標的好感值。”精靈回答的干脆。

“嘁，我以為只是暫時不行，沒想到真的不讓看?！痹铺觳唤櫭肌Ｋ鞠胫?，可以通過不停地觀察燕青的好感值，能更精準地攻略她。可如今，他只能憑感覺靠近她。

“反正，你現在看起來也挺順利的，不是么？”

“唉，算是吧?！弊罱?，云天還一直跟蹤著燕青，一邊聯系季詩寒，一邊構思接下來的行動。

只是，云天最近望著燕青的臉，時常就失了神，連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在心中隱隱有一種直覺：“你說，如果我真的喜歡燕青，該怎么辦？”

“你喜歡燕青，為什么要來問我該怎么辦？喜歡就去追唄，就像現在一樣?！?

“......”云天何嘗沒有這么想過，可他的任務、完成任務的愿望、活下去的動力、聯姻的壓力，都像無形的枷鎖，既束縛著云天的選擇，又提醒著他，這只是個虛幻的世界。

他想起燕青教導他做題時的認真，吃飯時小心翼翼的優雅，清晨靠在他背上的觸感，微笑時的溫柔與灰白色的瞳孔。那些瞬間如陽光刺透云層，溫暖而耀眼，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心是否早已偏離了任務。

教室里，燕青低頭寫卷子，筆尖在紙上劃動，節奏輕緩，卻帶著一絲心不在焉。她的目光偶爾偷瞥云天，他趴在桌上，深棕發絲遮住眼簾。

季詩寒的話語仍令燕青的心底泛起漣漪：“你改變了云天?！薄傲粼谒磉叞伞！?

或許，燕青尚未察覺，那心底中“再等等”的承諾已經漸漸化為了某種答案。

或許，燕青仍在期待著，那由燕青與云天共同創造的結果。

“兩情相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