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云天。”熟悉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略帶著戲謔。季詩寒倚門而立，雙手抱胸看著這邊：“你們兩個小日子倒是過得不錯，吃飯都在教室吃了？”

燕青默默回過頭，繼續夾起一片菜葉。云天抬頭，語氣輕松：“教室人少，我女朋友喜歡安靜些的地方。”

“呵。”季詩寒輕笑了一聲，嘴角上揚：“你倒是變得沉穩了。燕青就這么招你喜歡？”

察覺到季詩寒話里有話，云天隨即反問：“你什么意思？”

見云天似乎認真起來了，季詩寒也收起了那副輕蔑：“出來吧，有事找你。”

云天見狀，便站起了身，回頭對燕青低聲說：“我一會兒就回來。”隨即跟著季詩寒去到了走廊外面。

走廊外的樓道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季詩寒的栗色長發上，勾勒出一抹耀眼的光暈。她先開了口：“開門見山吧。你爸安排了聯姻，就我跟你。”

“什么！？”云天瞳孔一縮，聲音都拔高了些。

“我也是托我表親才知道的，我爸跟你爸擅自定了，就最近的事。”季詩寒語氣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厭倦。

“不是...為什么？”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令云天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怎么知道，這些商人腦子里總是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點子。”季詩寒聳肩，嘴角微撇，帶著點無奈。

云天揉了揉眉心：“嘖...那怎么辦？”

兩人自小就認識了，有了十余年的交情，但也只是止步于玩伴而已，彼此沒有半點情愫。

“你想辦法唄。你不是還有燕青那個小女朋友么？”季詩寒攤了攤手，語氣卻顯得輕快：“放心吧，我也不想和你聯姻。我會幫你的。”

這話讓云天稍微冷靜了些，卻仍然沒什么頭緒：“唉，說是這么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我有好辦法。”季詩寒倚靠著欄桿，露出一個略帶玩弄的微笑：“你這么喜歡燕青，去跟蹤她吧。”

“跟蹤燕青？”云天的話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抗拒：“開什么玩笑，還怕燕青對我的誤解不夠深嗎？”

“那怎么了，你又不是沒跟蹤過燕青。你不是連她家在哪都知道嗎？”

“我...”云天雙手叉腰，頓然有些語塞。

季詩寒的笑意更深，帶著一絲揶揄與算計：“再說了，什么誤會？云天，你不是真的喜歡燕青嗎？那就讓她看到你的真心啊。”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點試探：“你爸和我爸都是商人，他們只看重利益，才不會去管我們怎么想。如果讓他們看到你對燕青死心塌地的，甚至跑去偷偷跟蹤她，這事還能成？”

“你的意思是...”云天猶豫著，目光掃過季詩寒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十幾年交情，她總是這樣，臉上帶著戲謔，心里卻藏著旁人看不清的算盤。

“你明白的。”季詩寒挑眉，笑得像只狡黠的狐貍，起身在云天身旁踱步，裙擺輕晃：“我爸逼我走他鋪的路，我煩透了。你呢？燕青是你選的吧？”

“我幫你，是因為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被困在別人畫的圈里。你去跟蹤她，找個機會讓她知道你有多在乎她。我去想辦法讓你爸和我爸知道這件事，這聯姻肯定就黃了。”

云天愣了愣，思考了一下這個方案的可信性：“光是證明我只喜歡燕青，對他倆的想法能有什么影響？”

“你傻啊。他們倆要是知道你為了追燕青，一點臉都不要的去跟蹤人家，該怎么想？至少我爸肯定要改觀了吧。”

“這...”云天心想，自己似乎成了這方案中的犧牲品，但這計劃也確實可行。

跟蹤燕青，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可如果真能讓燕青感受到他的真誠，讓父親看到他不可動搖的決意，也許聯姻真能取消。

無論是為了繼續接觸燕青，還是破掉眼下的困局，這方法都值得一試。

“好吧。我知道了。”云天嘆了口氣：“不過，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憑你的本事，有的是辦法脫身吧。”

季詩寒在云天身前站定，側著身子看著云天，笑得漫不經心：“好歹我們兩個也是有十來年的交情。我幫幫你，以后有機會，你可也得來幫一幫我。”

說罷，季詩寒轉過身來，直面著云天：“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別讓她等太久。”

雖仍然有些疑慮，云天卻還是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樓道。只是，在樓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季詩寒也收斂了笑容，凝視著門扉，低聲呢喃：“云天，你看不透，我還能看不透嗎？”

“光靠燕青是不會讓你變成這幅樣子的...”

教室里，燕青仍在靜靜地寫著卷子。

“我回來了。”云天聲音溫和，在燕青身旁坐下。

燕青的筆尖頓了頓，抬頭瞥了一眼云天，隨后便又垂下頭去，淡淡回應：“嗯。”

見燕青的反應這么淡薄，云天開口：“你不好奇我去做什么了嗎？”

燕青像是知道云天想問什么：“季詩寒單獨找你，自然是因為什么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吧。”

云天輕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是在為我著想嗎？如果你問我的話，說不定我會告訴你哦？”

燕青則只是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

5月19日

清晨，天剛亮。燕青背著書包下樓，目光一掃，便看到墻邊站著一個深棕發色的少年，手里提著一袋包子和兩杯豆漿。

“云天？你怎么來了？”看著站在墻邊的云天，燕青有些疑惑。

“在等你。一起上學吧。”云天笑得輕快，順勢推了推面前的自行車，輕輕按響了清脆的車鈴聲。

這幾天，云天偷偷來到了燕青住著的殘破樓房，用父親給自己存放零花錢的銀行卡，在燕青的樓下租了一間房間。

“你怎么突然到這邊來了？”燕青的語氣帶著點戒備。以前，他們只是在校門前會面，一起進學校而已。如今云天卻直接出現在她家樓下。

“想跟你待的久一點，一起上下學，多浪漫。”云天說著，云天便坐上了自行車前座，滑到了燕青面前。

可疑，很可疑...

燕青瞇眼打量著云天，但是想到他最近已經變得收斂很多了，一直圍繞在自己旁邊，也沒怎么作惡，燕青的心防也松動了些。或許，云天確實只是來接自己一起上學吧。

也罷。燕青遲疑了片刻，還是穩穩坐到了后座，手指輕輕扶住云天的衣角。

清晨的街道霧氣繚繞，行人寥寥，顯得尤為冷清。燕青靜靜側坐在后座，清風拂過手腳，她輕輕地靠在云天的后背上，感受著他騎車時微微起伏的節奏。看著一路上漸漸變化的風景，她的嘴角也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越是靠近學校，一路上看到的學生也漸漸多了起來。

直到抵達了學校旁的停車位后，燕青蹲下開始鎖車，云天則提起早餐站在旁邊。

一開始，燕青的車已經是壞的了，車也沒鎖，只是掛了個車鎖在握把上，云天修好后便能直接騎了。

燕青拿著車鑰匙對著鎖孔，試了幾次卻鎖不上，轉過頭來，抬起鎖孔給云天看：“你弄的？”

“不是我，我沒碰過鎖。”云天這么辯解著，手上卻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把鑰匙。

直到云天跟著蹲下來，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才發現齒痕居然完全吻合。

云天愣了愣，抬頭看向燕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是，燕青，我真的什么都沒做。”

燕青似乎沒什么表情，只是盯著云天手中的鑰匙看了一會兒，便站起身：“行了，鎖好了就走吧。”

見此，云天也抽出了鑰匙，拿起來端詳了一下，跟著燕青一起進學校了。

到了學校門口，又聽到身邊其他同學窸窸窣窣的，傳來一堆起哄的聲音：“云哥，有人看到你和燕青騎一輛自行車上學。沒想到你們進展這么快呀！”

“瞎胡鬧個什么勁...”云天本想反駁，卻被燕青輕輕扯住了手腕。

“行了，回教室。”燕青語氣淡然，沒怎么停下腳步。云天被燕青扯著走，也沒再說什么。

回到教室后，燕青一邊翻找著書包，一邊問云天：“昨天的作業寫了嗎？”

“當然了，我認真寫的。”

她稍微歪了歪頭，看著云天：“五分鐘一張卷子的認真寫？”

“把我說得也太敷衍了。”云天從書包里翻找出試卷給燕青看。

燕青接過試卷，細細翻看，目光在試卷和云天之間游蕩：“還可以吧。”

“我都說了，我不笨的。”云天表現出一股沾沾自喜的微笑。

實際上，為了防止燕青看出端倪，云天又要回答解題思路，又要特意控制分數。

燕青從書包里翻出來一個有些破舊的筆記本，本子的封面都有些殘缺破裂了：“這是我之前整理出來的知識點，你試著看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

“好。”云天接過筆記本，開始翻看起來。

本子里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筆記。不得不說，燕青的字真的很好看，字跡清秀銳利，字形和她人一樣，顯得堅韌又靈動，令云天仍不住多看幾眼。

云天默默看著手中的筆記。說起來，昨晚為了修燕青的自行車，睡得有點晚...

困意漸漸涌現，云天目光落在筆記本上，視線卻愈發模糊。

過了不久，直到燕青做完了一張卷子，才察覺身邊似乎很安靜。往旁邊瞥了一眼才發現，云天一只手托著臉，雙眼緊閉，似乎睡得正香甜。

盯著云天的臉看了許久，燕青才漸漸明白，或許變了的也不止云天，還有自己心底那份恨意，也漸漸化為一股她自己未曾察覺的依賴。

沒有了欺凌與疼痛，現在，燕青只覺得格外地平靜，平靜得想讓人將時間定格在這一刻。

也許，這才是自己應得的生活吧，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想了想，燕青輕輕晃了晃云天的肩膀，聲音柔和：“云天，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