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突破,第二境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508字
- 2025-04-30 11:00:00
鼠妖殘影沒有回應。
但陸羽動了。
腳步落地的剎那,一圈灰煞如水面漣漪從他腳下擴散出去,肉眼可見的氣紋在地面迅速鋪開,一直蔓延到鼠妖腳下。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心脈之中,有一道熱線開始躁動——不是火,卻比火更灼人。
那股力量順著噬心蠱壓過的脈絡,一節節穿透胸膛、脊背,直沖眉心,識海中倏地一震。
一道“念”的脈絡被強行貫通了。
煞氣開始壓迫識海。
煞火未生,靈識卻已經燃起來。
這一刻,他不是被火推著走,而是主動踏進那團火里。
意識世界中,一道灰銀色火痕從識海底部升起,如刃般劃開霧氣。
火勢一路蔓延,一步步砌出一座虛影臺階。
陸羽站在階下。
煞氣在耳邊翻滾,像無數人咬耳語,說的全是他最不愿聽、最不愿講的過去。他沒動。他只聽。
一步踏上。
火從腳底蔓延至腳背,再延進血肉。他身軀震了一下,但并不痛,只是熱得發麻。
第二步。
火已灼入腰肋,原本沉在體內的噬心蠱像是也在這一刻感受到血肉“煞化”的方向,悄然靜止,不再亂撞亂啃,而是——開始自我潛伏。
它像終于找到一個真正的“宿主”了,不用再逼迫、吞噬、躁動。
它安靜下來,卻纏得更緊。
識海之中,煞火越燒越盛。
然而,也就在此刻——
玄道起波動了。
一道細不可察的內息,從丹田處緩緩升起。
那是他的另一種根基。
修行至今,他靠的是玄道養識、煉體,那是他對世界的“理解路徑”。
而此刻,煞道已成型。
兩種“道”的氣機,在他體內不再并行,而開始互相干擾。
煞氣如火,玄意如泉。
一個越燃越烈,一個越壓越深。
陸羽腦中一震,額角青筋浮現,雙眼瞬間模糊了一瞬。
意識中,那虛臺竟被玄氣從另一方向沖擊出一條“裂紋”,不是在破壞,而是在對抗——像是兩個他,在爭著“誰才是你真要走的路”。
——這一步若走下去,玄道會不穩。
他心里知道。
可他也知道,停在原地不動,什么都得不到。
“我走的本來就不是純凈之路。”
“我就是要往火里去的。”
他踏下第三步。
灰火騰起,將他整個人吞入。
臺階盡頭,一道模糊的影子自火中緩緩走出,形貌近似陸羽,但眼神比他更沉、更冷,像是吞掉所有善意之后剩下的那個“意”。
——煞神。
它張開眼。
識海轟然一震,煞火席卷,玄意被迫退后,在識海邊緣筑起一道薄墻,仿佛在冷眼旁觀,而非潰散。
現實中,陸羽眼神一緊,周身煞氣猛然收斂,反而化作一圈有序的氣場,壓在他周身每一寸血肉表面。
不是炸開,而是凝聚。
幡旗在他背后浮空而立,布面劇烈鼓蕩,像在替他宣布——已過生煞,步入煞火。
煞道,成。
第二境,已踏入。
沈九音望著他,神情不動,眼底波瀾起伏。
她看得出來,他不止在突破,更在掙扎。
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
這個人,正在“自己殺自己”,只為了換一條更鋒利的刀。
而陸羽,只是靜靜站在那火的正中。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道:
“……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想活,就得熱一點。”
鼠妖殘影的身形開始崩壞。
煞氣攀上祂的肢骨,一層層鼠影剝落成灰。
可祂仍在掙扎。
明明已經被陸羽的氣機壓住,明明那股道火已經燒到祂的骨縫深處,祂卻依舊在動。
那種掙扎不是求生本能,更像是有人正被拖下水,哪怕半身已碎,也要將講臺上那段經文講完。
祂仰頭發出一聲極長的嘶鳴,像有人用喉骨在摩擦鐵器,凄厲刺耳,令人心頭發寒。
陸羽的煞氣越燒越烈,腳下的灰銀火紋不再隨風飄散,而是沿著他身周旋轉,像某種“法紋”正在編織。
鼠妖殘影猛然發力,祂全身一震,數千只鼠影同時從祂體內炸開,化為鼠浪奔襲而來。
那是祂最后一次反撲。
也是祂最后一次,試圖活下去。
陸羽不退。
火在他身上攀升,如同將肉身煉入爐中,又像煞氣倒灌心脈,從骨縫里灼出光來。
他的腳未動,天地卻像先避了一步。
銀火從瞳孔燃到眼白,他看向鼠妖殘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段注定要截斷的句子。
他緩緩抬起刀。
刀未出勢,空氣已生寒。
眉心的銀點驟然一亮,那不是單純的“氣息”,而是一道規則的自成之印。
那是他的道痕。
不來自傳承,不來自天賦。
是人命和妖命一刀一刀刻下來的——“斬意不回,斷念不留。”
那一刻,刀柄與他的血肉徹底融為一體。
煞氣不再“附著”在刀上,而是從他識海深處延伸出來,在刀身上纏繞成“字”,燃成“念”。
而那口刀,原本也藏著一道沉睡的舊痕。
此刻,新舊兩痕短暫重合,不再彼此壓制,而是共鳴。
那共鳴像鐘響,刀身微顫,震出一道極細的火線,于虛空中輕輕劃開一道“停頓”。
煞氣沿著火線自然后退,一丈內——無風、無聲、無敵。
鼠妖殘影沖至,身如山壓。
祂的尾骨如漆黑長鞭橫掃而來,破地三道,塵浪翻涌,鼠潮吼嘯如瀑。
但陸羽沒動。
他在看。
看這一切被卷入他的氣場邊緣時,開始“慢”下來。
不是敵人真的慢了。
是他快到,能看清這攻擊何時被斬斷。
他抬刀。
沒有宣告,也沒有借力。
只聽他低聲道:
“我聽夠了。”
“該下課了。”
那句話落下的剎那,銀火從他全身經絡涌入刀鋒,道痕隨之激發。
這一刀不只是劈出,而是將整道識海內的“煞氣”寫進空間。
刀光斬落,不成線,不成弧。
它如同一本經書被火頁翻出,字字燃燒,每卷每章都寫著“滅斷”二字。
鼠潮迎面撲來,但在這刀光之下,一切都被“念火”化開。
祂的骨,被劈為念;
祂的皮,被燃為句;
祂的執意,被陸羽親手劃上一個——句號。
【煞道·斷念】——道痕合鳴,心火執斬。
那一刻,天地寂靜如講壇空場。
講得太久的妖,被打斷了。
刀光斬出之后,火未熄,人未語。
鼠妖殘影,只剩下低頭的姿勢,和一個終究沒講完的口型。
一刀落下,鼠妖殘影胸腹被斬開一道從心口劈至尾脊的裂口,里面不是血,是濃稠如墨的“念頭”,正往外噴涌。
祂的眼神終于變了。
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毒。
只有一點微微的哀色,像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一生,將要結束了。
講壇轟然倒塌,鼠妖殘影腳下虛影碎裂,身軀再無支撐。
整座鼠潮如潮水退散,千萬只鼠影潰不成軍,紛紛倒地、消散,化作虛灰落在地上,宛如冰雪初融。
陸羽緩步收刀,身后的幡旗自行折回,像完成了最后一次替他記錄。
他沒有再看那灰燼,只靜靜站著。
火光未熄,語聲猶在。
祂仍在試圖張嘴。
可這一次,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鼠妖殘影在火中終于崩塌,化作滿地灰燼。
風起,吹走那點灰。
只留下一句似有若無的幻語:
“……龍兒,你能為我族帶來未來嗎?”
陸羽沒有回答。
殘影湮滅之后,大地依舊溫燙。
講壇成灰,火勢熄滅,整個空間寂靜得只剩下風吹過灰燼的沙沙聲,仿佛那是他沒說完的話,飄散在空中,再也等不到聽眾。
沈九音緩步向前。
她走得很慢,沒有刻意帶風,卻又沒有一絲猶疑。
當她站在那片灰中時,陸羽注意到她輕輕抬起手腕,指尖微顫。
像是不愿碰觸,又必須去收。
從她袖中滑出的,是一枚烏黑如墨的玉管,質地冰冷,細節古樸,上刻玄咒微光游走,如鎖鏈環身。
她舉起玉管,玉紋微亮,一縷極細的黑線從其頂端探出,像是嗅到了灰燼中未熄的念頭。
陸羽原本以為,那火已經將一切燒凈。
但玉管的引線微微顫動,隨后輕輕一拽——
地上的灰中,竟隱隱有一道極淡的殘光被牽引而出。
那光極其細小,像是鼠語尾音,一點殘響,卻偏偏掙扎著不肯碎滅。
它升起,繞著沈九音掌心旋轉了一圈,最終凝聚為一顆灰白色晶體。
晶面紋絡奇特,內嵌數道殘經樣的銀線,在光下微微閃爍,猶如一顆被講得過久的“心”。
沈九音看著那枚灰晶,神情沒有變化,但呼吸明顯緩了一拍。
她輕輕伸出指腹,將灰晶收于掌中。
陸羽站在原地,本想問一句那是什么,卻終究沒開口。
沈九音低聲道:“你不會用這東西。”
“……我以為我已配不上他。”
“可他講完了,還肯把自己的念交給我。”
“也許……我還沒被他放棄。”
她的語氣平靜,沒有防備,也沒有教訓,只是陳述。
她知道他想問,但她也清楚,他問了,也不會懂。
灰晶落入她掌心,像歸位了一段已經講完的章節。
她注視著那片灰燼,一動不動。
火早就熄了,但她站得很久。
陸羽看著她,第一次感覺——她并不冷。
她只是習慣用沉默,去處理那些情緒深得說不出口的事。
她站得很直,手指卻一直沒有收回來。
最終,她低聲道:
“再見了,老師。”
聲音很輕,但落在這一片廢墟上,卻像鐘響之后的回聲,久久未散。
陸羽聽得清清楚楚,心里有點發悶。
他看著她的背影,想起之前她站在廊下看著杜輕眠練掌時,眼中那點近乎失神的安靜。
原來,她也有這樣的時候。
風吹過。
秘境的光開始塌縮。
講壇后的世界像是一道被人為撕裂的經文,正一筆筆擦掉,從邊緣褪色、崩碎、被無聲關上。
沈九音終于轉身。
她沒再多說,也沒解釋“老師”是誰,只將灰晶收好,袖袍一拂,踱步離去。
陸羽看著她背影,沒跟上。
他緩緩地轉頭,望向那片徹底歸于死寂的廢墟。
講壇沒了,殘影散了,火灰也落下了。
天地之間什么都不剩。
可他知道,有一句話,是講出去了。
哪怕講到死,也只有一個人聽。
可那一個人——現在記住了。
陸羽低聲說道:
“他是個好老師。”
這一句,說得不高,也不重。
像是應了一場遲到了很久的課。
沈九音聽見了,腳步一頓,微不可察地停了一瞬。
她沒回頭,只在袖中握緊那枚灰晶,輕輕“嗯”了一聲。
風停。
道散。
秘境,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