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鼠妖、煉丹……”陸羽心頭一沉：“這些東西，攪成一鍋了？”

那怪物沒有絲毫遲疑，猛然撲來，指節(jié)崩裂，竟硬生生拽下自己一根肋骨，朝陸羽甩擲而來！

陸羽身形一歪，避過那截骨刃。

肋骨破空而出，重重釘入丹室后墻，墻面瞬間被撕出一片血花。

他瞇起眼。

“不能讓它逃。”

下一瞬，那怪物仿佛也感知到危險，忽然發(fā)出一聲怪嘯，猛地撞碎丹室后墻，竟強行破墻而出，直奔外巷而去！

陸羽不再遲疑，衣袍一振，掠身而出！

身后殘爐崩塌，妖息沖天而起，如狂風(fēng)席卷。

街口人聲大亂，有孩童哭叫，有車夫驚呼，人群四散奔逃。

那怪物如猿奔躍，四肢交替飛撲，方向不辨，殺意狂暴。

陸羽翻身躍上墻頭，腳尖一點，躍至屋檐之上。

他鎖定那道狂奔而出的身影，指間輕挑，一抹寒光從袖中彈出！

——銅釘！

“叮！”

釘破風(fēng)聲，精準貫入其后背！

血花炸開，那怪物一個趔趄，踉蹌跌倒，卻又瞬間翻爬而起，回首怒嘯，竟還有戰(zhàn)意！

陸羽眼神微沉。

望著那撲來的怪物，指尖微曲，他心頭忽然泛起一絲不該有的歉意。

——杜明啊，你這回怕真收不了場。

這東西不是普通失控者，也不是某種妖化雜種，它的氣息破碎、濃雜、混亂得近乎瘋魔，像是煉丹失敗的廢料硬塞進了活人骨里，又灌進一爐妖血和尸煞。

說白了，這是個活著的炸彈。

再讓它拖一息，不知道會炸成什么樣子。

陸羽不再猶豫。

雙足頓地，青石應(yīng)聲爆碎，氣血自腳底炸起，瞬息貫通脊柱、貫臂入肩，整個人如山崩前裂石，帶著一股“要么死你、要么死我”的兇狠之勢撲了上去！

左掌下按，搬山勁蓄力！

“嗡——”

他一掌拍在街邊的破石墩上，整塊石墩被他一把震裂，碎塊四濺，陸羽翻腕一勾，隨手抄起一根半斷的烏木棍柱，雙臂猛振，蟄伏在氣血里的煞氣如黑浪炸開！

煞氣雖未附刃，但那股陰焰般的殺意，順著棍身掠出，帶著一絲扭曲空氣的灼熱，朝那活尸正面壓去！

怪物眼球翻白，口中吐出一大塊破裂的血舌，竟仰首怒吼一聲，直接朝陸羽撞來！

“來得好。”

陸羽身形一矮，腳步交錯，右手棍身橫掃！

“轟！！”

半截烏木柱砸在怪物胸膛，硬生生將它砸得向后翻了兩圈，地磚被拖出一道深痕！

可那怪物落地后竟不倒反爬，像是骨頭都不按人類結(jié)構(gòu)生長了，一手撐地，一手猛然扯下一塊自己肩胛骨，血肉模糊地往陸羽擲來！

陸羽眼神一凜，腳步不退反進，肩膀一晃，避過骨刃，反手一棍砸下！

棍身掃過，對方肋骨盡碎！

“咯啦——！！”

血花崩起！

怪物卻仍不死，喉嚨里發(fā)出“咕咕咕”的聲響，仿佛要把整口丹氣硬從內(nèi)腑逼出來。

陸羽氣血反卷，搬山勁再運，一腳踏地，整條街道裂開！

他腳下借力，整個人躍起，丟下殘棍，煞氣席卷拳骨，自上而下，暴落如雷！

“咚！！”

這一下，直接將那怪物砸進街心青石之中，頭骨碎裂，脊骨崩斷！

煞氣隨拳入體，在對方血肉間炸開！

然而。

下一息，陸羽卻聽見了一種極不妙的聲音——

“滋……滋……”

那是丹田自燃的聲音。

怪物軀體發(fā)顫，血肉之中忽然浮現(xiàn)一道道青黑色的丹紋，像是某種失敗的“固元結(jié)構(gòu)”遭到強行激發(fā)，開始逆向燃燒！

“要炸？”

陸羽神情大變，拳頭握緊抽出，猛然后躍十步！

也就在那一瞬，怪物仰頭，喉嚨鼓脹，雙目炸裂！

“轟！！”

一團血霧夾著妖息與丹毒炸開，尸體自胸口炸成兩段，氣浪卷著碎骨沖天而起，整個巷口瞬間被瘴氣彌漫！

街頭驚叫聲此起彼伏，煙塵滾滾中，陸羽穩(wěn)住身形，低聲咳了一聲，半條袖子已被血污濺濕，喉頭一陣鐵銹味翻涌。

他咬牙，望著那具斷裂翻滾的尸體殘骸，瞇起了眼。

“……真他娘的難殺。”

“早該有人來了吧？她那種性格，怎么會放任我一個人查這件事。”

“是盯著我，還是盯著尸體？”

但還沒等他出聲收尾，一股更為古怪的氣息從尸體中逸出，不是血，是丹毒。

那股丹毒如墨霧翻涌，帶著熾烈灼熱的異香，在風(fēng)中游散，竟有一縷直撲向人群方向！

陸羽臉色微變，剛欲提氣再追，忽地。

遠處，有腳步聲響。

那聲音輕，極慢，卻清晰地穿透了爆炸后的塵煙與驚呼。

下一瞬，一道白影緩緩自霧中走來，斗笠低垂，衣擺無塵。

腳步極輕，像沒踩著地，只是一步步緩緩前移，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妖息散開的縫隙邊緣，未沾塵土一分。

陸羽半跪在街心，抬頭望去。

煙塵未散，他只看見一襲白衣。

那人自霧中走出，紗幔低垂，斗笠下臉色模糊，卻能看出衣擺未染半點血塵。

她在即將踏入尸爆核心的那一步停下了。

未言未動，只是右掌緩緩舉起，手心一翻。

掌落。

沒有雷鳴，沒有爆響。

只有一縷細火，從掌心蜿蜒落地，赤紅如血，沿著破碎的石板迅速鋪開。

火焰宛若靜水微流，一寸寸逆行，灌入妖息濃處。下一瞬——

“啵。”

一聲極輕的響動。

火焰一圈圈暈開，猶如蓮瓣浮現(xiàn)。煞氣、尸毒、殘丹之息，被這火勢吞噬、灼燒、凈化，仿佛在一點點被剝離、融化，連尸骨都化成了灰燼，隨風(fēng)飄散。

幾息之間，殺機盡散，腥風(fēng)凈空。

空氣里，只余一縷淡淡的溫意。

可那種溫意，卻讓陸羽背脊微涼。

他死死盯著那掌心的余焰，感受到一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不是煞氣，不是靈力，也不是妖氣。

——更像是一種極古老、極沉靜的力量。

生與死之間的某種東西。

仿佛從骨血里提取出來，用來點燃的一寸本源。

“這不是尋常術(shù)法……”他在心中低聲念著：“或許……是壽元？”

他眉頭一擰，下意識按住胸口。

那里的噬心蠱，在剛才掌落的那一刻，幾乎要從心脈里炸出來，像是聞到了天生的天敵，也像是……某種過于強烈的誘餌。

他強行壓制，隨后不動聲色地站起身，警惕未收。

沈九音站起，拍了拍掌心，語氣平淡道：

“魯莽。”

“你連那尸體藏著什么都不想清楚，就敢往上砸？”

“若不是我來得快，今兒這街上怕是得多出幾十條命案。”

她頓了頓，眼神斜睨陸羽：

“回去之后，這一筆我得記你卷宗上。”

陸羽呼出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血痕，聲音不高：

“我不是魯莽，是沒別的選擇。”

“你要是早兩刻現(xiàn)身，那條街我也不用砸得這么狠。”

他頓了頓，盯著那地上剛熄的火痕：“也得記我點好——畢竟要不是我拖住它，你這掌也拍不到它身上”

沈九音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屑回應(yīng)，又像是懶得辯。

但斗笠下的神色卻冷了幾分：

“妖不入城的底線，也被你給砸了。”

“這事執(zhí)法司要怎么和百姓解釋？”

陸羽不急著回話，敞開手心，一枚指節(jié)大小的黑紅丹丸正躺在其中，外殼已碎，內(nèi)部如漿，丹香之中隱含一絲近乎腐化的妖息。

剛才，那一拳砸下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了這妖丹的氣息，于是在抽出手來的時候順帶帶出。

“解釋？”他嗓音帶笑，懶洋洋道：“很簡單。”

“只要證明真兇不是‘妖’，就行了。”

沈九音掃了他一眼，眉梢微挑，語氣卻更冷了幾分：

“怎么做？”

陸羽卻沒接她的諷刺，反而輕輕一笑，指尖一點那枚碎丹，神色從容：

“靠它。”

他微微低頭，食指按了按心口。

下一瞬，薄衣下的血脈微震，噬心蠱悄無聲息地翻了個身，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氣息在他體內(nèi)微微躁動，宛如獵犬聞血。

沈九音盯著他，沉默半息，似在重新評估他這句話的分量。

最終，她冷冷開口：

“如果收不住……”

“后果自負”

說完，她的身影隱入風(fēng)中，只留一地凈盡的灰燼與那枚丹丸之上，尚未散盡的絲絲黑氣，輕輕蠕動。

陸羽站在原地，嗅著空氣中殘留的味道，低聲吐出一句：

“切，真難伺候。”

抱怨完畢，為了自己的未來，陸羽還是得努力干活。

他低頭看了眼那枚黏膩未干的丹丸。像是還帶著那怪物的溫度與氣息，表面斑駁，內(nèi)里翻滾，味道腥臭發(fā)苦，近似腐血混丹渣。

他皺了皺眉，面無表情地將它拋入口中。

咔。

“呃……”

他輕咳一聲，臉色微白，感受著自己空腔內(nèi)那股腐臭的氣息，低聲罵道：“真他娘的不是給人吃的。”

可下一瞬，氣息入體。

他盤膝坐下，指心輕敲胸口，氣血緩緩調(diào)動。

噬心蠱蠱像被灌入酒氣的野獸，從血管深處緩緩醒來，鼻息顫動，身影未動，氣息卻已在內(nèi)腑中撒開。。

沒有炸，沒有撕扯，沒有發(fā)狂。

只是靜靜地動了動，隨后像是聞到了什么。

陸羽睜開眼。

蠱，動了。

它在“指路”。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城東的一隅，嘴角緩緩揚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很好。”

“接下來，就該請幕后那位……出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