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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對,是我干的

費伍獨自一人坐在樹梢上,擦拭著一顆青澀的野果子。

輕輕咬上一口。

酸汁瞬間在口中炸開,唾液從舌根底下一股腦涌出,攪拌著果肉,順進腸胃。

許多年過去了,他仍然放不下對酸澀的執著。

哪怕過往的無數記憶都已暗淡無光,但他仍然記得,二十年前,自己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個早上。

眼前一片灰白,嗓子早就啞了,已經十幾天說不出話來。

死守城池一百多天后,三千驍騎軍已經不足二百人。

援軍還是沒來,補給也早就耗盡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這里。

辛夜將軍邁步穿過死人堆,停在他的面前,手里拿著一顆青澀的果子。

“小子,活下去。”

老實說,它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汁水很少,又酸又澀,甚至還有一個被蟲兒蛀蝕的孔洞。

但在他啃咬果子,酸汁在口中蔓延的瞬間,世界再次恢復了顏色,他恢復了語言能力。

“遵命!”

費伍艱難咽下果肉,深呼吸,目光穿透紛紛落葉,在下方的林間空地掃過。

陸遠橫刀而立,將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護在身后,輕微抖動的雙腿顯現出他早已耗盡體力的事實。

而他的身前,是二十個潰兵結成的龜甲陣,一個臉上有疤的年輕武師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正囂張地說些什么。

“不錯,有點膽氣。”

費伍點了點頭,這場并不算激烈的戰斗,成功幫他打發些許無聊的時間。

現在,是時候收場了。

視線望向山崗下方,兩個騎手飛馳而來,在山坡上留下一道煙塵。

正是聞聲趕來的陳奉安和張文倩。

作為一名合格的護衛,他當然不會讓公子以身犯險。

況且,就算出于欣賞,他也不愿讓陸遠命喪于此。

“小子,你欠我一條命。”

沒有起身,依然保持著坐在樹梢上的姿勢,只是吐出一顆黝黑的果核。

手指微微彎曲,停留在指尖的果核立即飛射出去。

米粒大小的果核穿越繽紛落葉,將空氣中漂浮的塵糜攪亂。

……

“過來領死!”

這聲怒吼在山林間回蕩,驚飛一眾鳥雀。

尹進笑著搖了搖頭:“小家伙,看在你這份膽氣上,我尹進愿意給你留個全尸。”

說完,他緩步越過眾人,一邊走,一邊拔出腰間的佩刀。

可在長刀只有一半出鞘的時候,尹進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他渾身顫抖,喉嚨中發出不明意義的嗚咽。

犯病了?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感到發懵。

下一刻,陸遠看見對手丟掉長刀,緊緊掐住自己的喉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陸遠很想說一句免禮平身。

可尹勁指縫中溢出的鮮血,讓他明白這不是做戲或者開玩笑。

尹進倒下了。

胡亂蹬踹的雙腳力量愈發微弱,雙眼瞪得溜圓,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潰兵們見到這幅詭異的場景,頓時尖叫著一哄而散。

短暫的驚詫過后,陸遠迅速做出了判斷。

“還有高手?”

輕而易舉秒殺一脈武師,兇手究竟是何等高人?!

驚疑之際,篤篤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誰!”

陸遠霍然轉身,擺出戰斗姿態。

駿馬追風率先抵達。

烈馬揚蹄,印有“長風”二字的斗篷隨風張揚,陳奉安勒緊韁繩眼神錯愕。

緊隨其后的是一抹寒光,寶劍丙子椒林鏗聲出鞘,張文倩眸光凜冽殺意升騰。

陳奉安收回目光,落在戰場上唯一還站著的,渾身浴血的陸遠身上。

“你……怎么在這?!”*2

兩人齊聲道。

……

陳奉安清楚的記得,幾天前的那個下午。

當他拉著陸遠在武館樹林中對練拳招時,對方出其不意的一拳正中下頜時的痛楚。

雖說陳奉安并沒有因為挨打而懷恨在心,但身為武師,尤其是血統高貴的皇族子嗣,被一個未破關的學員擊中,難免有些尷尬和丟臉。

對他來說,陸遠是一個說話好聽,天賦不錯的朋友,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身份和地位上的懸殊差距,讓他哪怕是愿意放低姿態,潛意識中依然保持著高人一等的自覺。

“習武”,從來都是豪門子弟的游戲。

要知道,哪怕是五姓七望出身的名門子弟,也是憑借血脈加持,家里再花大錢聘請武師,從小訓練熏陶,在成年后通過丹藥輔助,勉強才能破關成功。

更別提投身武館的旁系子弟,能在短期內破關的也只能勉勉強強達到十之二三。

像陸遠這樣有些天賦的平民之子,放眼帝國全境,猶如過江之鯽。

遇到高人指點,或者機緣巧合,或許有機會破關成為武者。

祖輩冒煙積了大運的,可能成為一脈甚至二脈武者,也就僅此而已了。

可是眼前十幾具潰兵的尸體,以及兇惡殺神一般的陸遠,讓陳奉安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這種程度,絕對是破關武師!而且至少打通任脈!!

難道……這小子真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或者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奉安感到無地自容,難道說一直以來的其錯,留手的其實是陸遠,而不是自己?

似乎是為了確定心中猜想,他脫口而出問道。

“不是,哥們,這都是你干的?”

“對,是我干的。”

陸遠跌坐在地上,血泊在砂石地面上擴散蔓延。

戰斗來突然,結束的更加突然。

僅僅十幾分鐘的時間,林間便只剩下一片痛苦的呻吟,以及濃郁的化不開的血腥味。

怒吼、尖叫、哀嚎、求饒、亂飛的箭矢、零碎的斷肢……

血腥的場面深深刺痛神經,讓他略微有些嘔吐之感。

雖然他始終游走在戰場邊緣,通過走位和戰場判斷,盡量保持一對一,最多一對二的戰斗。

戰況依然不樂觀。

一開始,他還能輕松應對,可當連續解決四個對手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三把柴刀接連卷刃,體力也消耗的厲害。

他不得已躲進樹叢中,換上下品寶具鮫皮手套和古藤刀,并且吞下一顆陽壯丸來補充體力。

返回戰場時,情況更加惡劣。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這個游走的獵手,潰兵們開始有組織地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邊逃邊打,極限拉扯,成為他的唯一選擇。

就在他以為可以憑借高超的走位技巧逆轉劣勢時,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膝蓋。

發瘋一般砍翻兩個妄圖上前的敵人后,潰兵們終于產生畏懼,不愿意成為別人的墊子。

他們緩緩后退結陣,直到名為尹進的武師挺身而出——然后暴死當場。

陸遠低頭看向已經血跡干涸的傷口,伸出因過度發力而微微顫抖的手,拔出沒入膝蓋的箭頭。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銹跡斑斑的箭頭,瞬間面無血色。

“靠……我不會死于破傷風吧!”

“說不定幾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也會對某個年輕人說上一句——我以前也是個和你一樣的武師,直到我的膝蓋中了一箭。”

“接著!用這個!”

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陸遠接住飛馳而來的小瓷瓶,瓶身上還散發著少女特有的體香。

陸遠抬頭望向冰霜一般的張文倩,咕嘟一下嗓子。

“這個……口服還是外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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