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前。

五丈原的晨霧裹著焦土味，魏延的劍鞘重重磕在撤軍令的“斷后“二字上。案頭輿圖被割裂成兩半，露出底層暗格里諸葛亮親批的《渭南布防疏》。

“讓某斷后？“魏延的嗓音震得帳簾簌動，“諸葛丞相怎可如此安排？“他抓起斥候的染血軍報，“魏軍昨夜便占了五丈原北隘！此時讓我獨自斷后，與自殺無異！“

副將按住案角：“王平已接管陳倉道防務，說是奉楊長史令。“

魏延沉默片刻，突然狂笑，之后道：“原來如此，好個楊儀，敢冒用丞相的名號來糊弄我！”之后他靴尖碾過輿圖上的斜谷道：“傳令前鋒：改走儻駱道，盡快返回成都，向天子奏明一切！“帳外親兵疾步入內：“稟將軍，楊長史派人催繳糧倉印信！“

劍光閃過，案頭青銅燈臺應聲而斷：“告訴楊儀，印信在某靴底踩著！“

楊儀站在觀星臺，看著第一縷狼煙在斜谷騰起。晨風卷起他袖中的密報，露出“魏延改道“的墨跡。

“果不其然。“他碾碎手中艾草，“傳令各營：魏延違抗軍令，私改行軍路線。“

費祎拾階而上：“長史如何料定他必走儻駱道？“

“建興九年冬，文長在此道折了五百押糧兵。“楊儀指向西南角炊煙，“他的親兵營正在焚毀多余輜重，他怎可能忘記這條路？“

儻駱道的木棧在暮色中嘎吱作響。魏延的親兵隊長趙直舉起火把，火光映著棧道橫梁上滲出的松脂。“將軍，真要燒？“他的聲音發顫。

“燒！不攔住楊儀，你我都別想活著回去！“魏延的佩劍劈開木欄，“每隔五丈留個火頭，用濕麻繩串著。“士兵們將浸油的麻布塞進梁柱縫隙，火把舔上松脂的瞬間，青煙裹著爆裂聲騰起。

“若非顧忌蜀地軍士，我非要親自取楊儀人頭！”魏延罵道。

姜維率部趕到時，棧道已成火龍。熱浪掀飛他的兜鍪，露出額角新結的血痂。“快取沙土！“他吼著劈斷燃燒的橫木，卻發現底層支撐柱早已被斧鑿松動。“魏文長...“他望著對岸隱約的“漢“字旗，突然冷笑：“傳令后軍：改走陳倉道，遇斷崖便拋輜重！“

費祎的指尖在軍報封泥上摩挲：“這火漆比平日多壓了道暗紋。“

楊儀筆鋒不停：“魏延燒了棧道，自然要用加急軍報。“

“可加急印該是雙虎紋。“費祎舉起絹帛，“此印卻是單虎踏云。“

帳外忽起喧嘩，探子挾夜風闖入：“魏延軍在儻駱道放火！“

楊儀嘴角微微上揚：“傳令各營：魏延反了，敢斷我軍后路，準備隨我討伐此賊！“

火光照亮魏延的側臉，他正用劍尖在燒焦的棧道上刻字。木炭碎屑簌簌落下，顯出“漢將軍魏“四個狂草。

“將軍！這棧道已經無法過人了，楊儀過不來了！“士兵喊道。

魏延大笑：“傳令：沿途空倉盡焚，半粒粟米不留！“他突然踹斷殘存的木樁，整段棧道轟然墜入深淵，“讓楊儀老兒喝西北風去！“

副將拽住韁繩：“此令一出...“

“不出此令，等楊儀吃飽喝足過來殺光爾等？“魏延劍指南方，示意手下軍士盡快返回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