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壺子領著一幫學員走了，場館里就冷清下來，除了陳陽以外，就只有零星的兩三人留下。

陳陽等到他們該測的測完，才低調的走到靈堅玉壁面前，看向旁邊的武器架。

架子上自然有刀槍棍棒，邊上還有一個布袋，看著挺精致。

“里面是啥？”

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有些脂粉之類的東西。

“哪個姑娘忘了拿吧。”

陳陽沒有去管，轉頭拿起旁邊架子上那把一尺長的短刀，走向了靈堅玉壁。

因為這面玉壁是一堵墻，所以左手的動作可以省略，他直接運氣，一股力量匯聚在了短刀之上。

這一次，他用出的氣力比在竹樓那邊更多，幾乎是能達到的最大限度。

當！

一聲清脆的聲響過后，刀身也崩斷開來，飛旋的刀尖嚓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水鏡開始旋轉，最后浮起墨色的數字：一九九。

“就差一點！”

按照白壺子的說法，每五十力道是一個檔，陳陽的剁手刀，距離一百五十之后的下一個檔就差一。

哪怕他的底輪轉數比歐陽燁差上兩三轉，武技熟練度也必然不如，卻打出了更高的力道，而且高出不少，除了他的體魄更強，還有就是剁手刀這個功法更高級，盡管它擁有一個俗氣的名字。

到目前為止，他并沒有真拿刀去剁過誰的手，但從刀具的下場來看，只要被砍的人沒有麒麟臂，手是應該會被砍下來的。

他把兩截短刀撿起來放在一旁顯眼的桌子上，然后滿意地離開了藏鋒館，水鏡里的數字也漸漸消失，再不會有人知道。

....

過了一會，有個佝僂著背的老人走進了場館。

這人大熱天穿著棉衣，頭上戴一頂氈帽，背著手，彎著腰，看起來像是身體不太好。

后面跟著個膚白貌美的少女，正是南城周家的天才子弟周箐箐。

“爺爺，為什么非得到學院來測，咱們家里布一個陣法不就行了？”

看起來，前面的老頭應該也姓周。

像他這種人，哪怕不在學院任教，也和這里沒什么實質關系，想要進來是肯定不會受到阻攔的，所有場館里的東西隨便用，估計院長都求之不得。

老頭嘆了口氣：“你這敗家丫頭，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家里布一個陣法才幾個人用得上？碰上你小叔那種不爭氣的，也不給家里添丁進口，更沒幾個小輩了。”

他絮絮叨叨的，話題都給岔了老遠，直到人走到靈堅玉壁前，突然皺起眉頭，閉上了嘴。

他湊近玉壁，仔細瞇著眼睛盯著看了一會，然后勾了勾手。

“你過來。”

周箐箐一蹦一跳地走過去：“怎么啦爺爺。”

老人用手摩挲著玉壁的表面，問道：“你看出什么了？”

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個要和香客打機鋒的和尚。

周箐箐一下感覺接到了挑戰，立刻慎重起來，也盯著玉壁看了許久，然后一拍巴掌：“痕跡，對不對？”

老人露出微笑，顯然對這個孫女的回答很滿意：“對嘍，每年我都陪你們這些小輩來這里看，看的就是這上面的痕跡。”

他的目光像新郎的手，一寸寸的拂過光滑玉壁上的寥寥幾道傷痕。

“去年，這玉壁上一共有四十五道刻痕，今年，這里多了一道新的。”

他拿中指像敲門一樣敲了敲剛才陳陽砍下的位置，“你可知道，要想在玉壁上留下痕跡，需要怎樣的條件？”

“體魄足夠強？”

周箐箐問道，她都不必去說心法轉數，這是必然包含的影響因素。

老人本來也不是真心想問，立刻就否定道：“非也。能否在玉壁上留下痕跡，主要看的是武技的層次。”

他頗有幾分贊賞地敲了敲另一個位置，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凹痕。

“這是當年你小叔用震拳砸下來的，那可是咱們周家老祖傳下來的武技，不可謂不強。你看這一個。”

他又點了點另一個位置，一個很明顯的菱形印記。

“這個更早，是姜城主使得什么劍法。”

南城周氏最年輕的洞玄境周培南，東城姜家從小便是神童，后來也成了大器的城主姜慎，都是楊柳城這座大都市里風頭正盛的人物。

但對周箐箐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見慣了各種大人物的周家千金來說，也不算太過新奇。

不過，當老人念出下一個名字，她就不能淡定了。

“這個是前幾年聶羨陽留下的，你應該知道。”

這個聶羨陽既非哪位成名高手的弟子，也不是哪個世家的子弟，只是城外漁村的窮小子。

能上學院，一是因為入學測試的時候表現不錯，悟性過人，二是全村凡是沾親帶故的都湊錢給他用來修行。

這種家世，自然是沒條件用各種靈液丹藥去堆，學院也沒有人看好他。

然后他就修出了楊柳城里史無前例的底輪四十轉，入了四大宗門之一的東滄山。

那些世家大族的晚輩，就算考上了一流的宗門，別人也只會覺得理所應當，但貧寒出身的聶羨陽，幾乎是每個東城學院學生仰慕的對象。

周箐箐眼睛發亮：“爺爺，他當時有錢學很厲害的武技？否則怎么留下痕跡的。”

眾所周知，學武技是很花錢的。

老人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或許是有高人指點。”

周箐箐神往了許久，哪怕是她，如今才達到了底輪三十五轉，但這已經是金錢和天賦共同作用的結果，統考之前，幾乎不太可能再有進步，就算有，頂天了也就三十六轉。

“對了，爺爺，你說今年有一道新的？”

老人微笑地重新敲了敲陳陽剛才砍下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如發絲般細微的痕跡。

“這是一種刀法，嗯...咳咳，鋒利，很高明的武技。”

周箐箐贊嘆道：“哇，爺爺，你怎么知道是刀法的？難道是從痕跡的細節，加上豐富的經驗推斷的？。”

老頭指了指后面桌子上的斷刀：“不，我是看到了那東西。”

“...”

周箐箐心里直翻白眼。

“爺爺，可他留下的痕跡比別人淺很多啊。”

“沒錯，這個人恐怕只有十六七轉的功力，但功法高明，說明他悟性不錯。”

兩人對話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輕咳。

其實就算來者沒動靜，兩人也能察覺到氣息的靠近，但這樣委婉的提醒也是一種禮貌。

周箐箐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站在幾步之外躊躇。

“誒，你是八班的那個....”

一聽她立馬報出了自己的班級，歐陽燁心里很是雀躍。

盡管周箐箐很少來學院，但因為她的天賦和實力，許多人都認識她。而能被她認出來，自然是一種榮幸。

歐陽燁期待地等著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然而周箐箐只是一拍腦門：“那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