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萬籟俱寂，整個城市都沉浸在睡夢中，只有林雨婷的房間還亮著一盞燈。她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的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晨曦法律援助“的后臺消息提示音不斷響起，仿佛永不停歇。林雨婷看著屏幕上一條又一條的私信，心中感到一陣沉重。這些私信大多來自遭受家暴的女性，她們在痛苦和絕望中向她求助。

最新的一條私信引起了她的特別關(guān)注：【林律師，我丈夫打我三年了，昨天他掐我脖子時我用花瓶砸了他，現(xiàn)在警察說我涉嫌故意傷害，我該怎么辦？】林雨婷深吸一口氣，迅速回復(fù)道：【保留傷情鑒定和報警記錄，明天上午九點可以來律所面談?！?

發(fā)送完回復(fù)后，她輕輕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讓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她點開公眾號數(shù)據(jù)分析頁面，看到關(guān)注人數(shù)已經(jīng)達到了10，327人。這個數(shù)字讓她有些驚訝，她半年前隨手創(chuàng)建的這個普法賬號，如今竟然成為了許多家暴受害者的救命稻草。

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滴打在窗戶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林雨婷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屏幕的光映照著她疲憊卻堅定的臉龐。她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那些躲在衛(wèi)生間里偷偷學習法律的夜晚，那些無人相助的絕望時刻。

然而，正是因為這些經(jīng)歷，讓她下定決心成為一名律師，為那些遭受不公的人們提供幫助。至少現(xiàn)在，她知道有人能因為她的存在而少走一些彎路，這讓她感到一絲欣慰。

“林律師，有位特殊委托人?！?

助理小張敲門進來，身后跟著一位瘦弱的女人。她戴著口罩和鴨舌帽，露出的手腕上纏著紗布，走路時左腿明顯不太靈便。

“我叫周雯?！芭寺曇舭l(fā)抖，“我......我殺了我丈夫。“

林雨婷示意她坐下，遞過一杯溫水。當周雯摘下口罩時，她倒吸一口冷氣——女人的右眼淤血未消，嘴角結(jié)著痂，脖子上還有未褪的掐痕。

“上個月十五號，他喝醉后說要燒死我和孩子。“周雯的指甲摳進掌心，“我用水果刀捅了他......兩刀?！?

案件材料攤在桌上，現(xiàn)場照片觸目驚心：狹小的出租屋里，墻壁濺滿血跡，地上散落著打翻的酒精瓶和打火機。法醫(yī)報告顯示，死者血液酒精濃度高達280mg/100ml，而周雯的傷情鑒定為“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左側(cè)肋骨骨裂“。

“警察說我這是防衛(wèi)過當?！敝荟┑穆曇魩е耷?，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砸落在面前的案卷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可當時他抓著孩子的衣領(lǐng)……”周雯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林雨婷，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解釋什么，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雨婷默默地合上了文件，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聲說道：“這個案子，我接了。”

第一次開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法庭里座無虛席，人們都在竊竊私語，對這個備受關(guān)注的案件議論紛紛。

公訴人站在法庭中央，義正言辭地指控道：“被告人持刀連續(xù)捅刺受害人要害部位，明顯超出必要限度！”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里回蕩，猶如一把凌厲的刀子，直刺人心。

旁聽席上的人們開始交頭接耳，不少人對周雯指指點點，顯然對公訴人的指控表示認同。

面對這樣的局面，周雯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她緊緊地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

然而，就在這時，林雨婷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她走到法庭中央，按下手中的遙控器，投影幕布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組照片。

這些照片依次展示了周雯這三年來的急診記錄、七次報警回執(zhí)、婦聯(lián)調(diào)解書……最后，畫面定格在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上。

錄像里，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抓著一個小孩的衣領(lǐng)，用力地往陽臺拖去。小孩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拼命地掙扎著。

“根據(jù)《刑法》第二十條，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等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wèi)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于防衛(wèi)過當，不負刑事責任。“她走到陪審團面前，“我的當事人遭受家暴長達五年，案發(fā)時死者正在實施殺害未成年人的行為——“

“反對！“公訴人打斷，“死者并未真正點火！“

“難道要等孩子變成焦尸才算行兇？“林雨婷突然提高音量，法庭瞬間寂靜，“我的當事人曾在第三次報警時說'他遲早會殺了我'，當時警察怎么回答的？——'夫妻吵架別小題大做'?！?

她轉(zhuǎn)向法官：“這不是個案，而是千千萬萬受害者的縮影。如果今天判她有罪，明天就會有更多家暴受害者不敢反抗！“

休庭期間，顧千洛在走廊攔住她。

“你上熱搜了?！八瘟嘶问謾C，#家暴反殺案#話題閱讀量已破億。

林雨婷苦笑：“輿論是把雙刃劍。“

“所以給你準備了這個?！邦櫱暹f來一個U盤，“死者前妻的證詞，證明他第一段婚姻也有家暴史?！?

她驚訝地抬頭：“你怎么找到的？“

“玄門有玄門的辦法?！八ＵＱ郏绊槺?，我在被告席下面貼了張清心符，周雯的情緒會穩(wěn)定些?！?

林雨婷想追問，卻被開庭鈴打斷。轉(zhuǎn)身時，她瞥見顧千洛指尖若隱若現(xiàn)的金光，像細小的閃電轉(zhuǎn)瞬即逝。

最終庭審持續(xù)到深夜。

當林雨婷播放那段關(guān)鍵錄音時，全場嘩然——

“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們娘倆！“死者醉酒后的咆哮震得揚聲器嗡嗡作響，“看我把你燒成灰還能不能告狀！“

周雯在被告席上發(fā)抖，而陪審團成員的表情逐漸變化。

“正當防衛(wèi)不是完美受害者的特權(quán)?！绷钟赕玫淖詈箨愂霆q如洪鐘一般，在法庭上回響，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當一個母親聽到孩子哭喊‘媽媽救命’時，法律不該要求她精確計算防衛(wèi)的力度！”林雨婷的聲音充滿了情感和力量，她的話語仿佛是一道閃電，劃破了法庭上的沉悶氛圍。

法官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整個法庭都安靜了下來。周雯癱倒在椅子上，如釋重負，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涌出。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

“無罪！”法官的判決在法庭上回蕩，周雯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個簡單的詞語對于她來說，卻是如此的沉重和珍貴。

走出法院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仿佛是上天也在為周雯的勝訴而歡呼。暴雨如注，雨點砸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片水花。

周雯抱著孩子，緩緩地跪在臺階上，她的哭聲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凄涼。閃光燈此起彼伏，記者們紛紛涌上前，想要記錄下這感人的一幕。

林雨婷站在母女倆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些閃光燈和人群。她的目光堅定而溫柔，守護著周雯和她的孩子。

就在這時，林雨婷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驚愕地抬起頭，看到的是顧千洛那熟悉的臉龐。

顧千洛撐開風衣，將林雨婷緊緊地裹在懷中，仿佛要為她遮風擋雨。雨滴在距離他們十公分處詭異地滑開，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阻擋。

在這個狂風暴雨的時刻，林雨婷和顧千洛的身影在雨中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堅定。

“清身咒?！八谒吔忉專皠e淋濕了?！?

林雨婷望著他睫毛上凝結(jié)的水珠，突然問：“為什么幫我？“

“因為你在幫她們。“顧千洛指向法院外聚集的人群——幾十個撐傘等待的女人，有人舉著“感謝晨曦法律援助“的標語，有人捧著連夜趕制的手工賀卡。

周雯掙脫記者包圍跑過來，塞給林雨婷一張皺巴巴的紙——是她六歲女兒畫的畫：一個女超人打敗了噴火龍，底下歪歪扭扭寫著“謝謝律師阿姨“。

當晚，“晨曦法律援助“粉絲暴漲至五萬。

林雨婷坐在辦公室整理案卷，發(fā)現(xiàn)顧千洛留在她包里的便簽：【明早九點，帶你去見個人】。

窗外，雨停了。

城市燈火通明，而有些黑暗，正在被一點點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