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握著劫骨花苗的指節(jié)泛起青芒,花蕊中玄甲女子的殘魂正化作流螢。劍架上的青銅古劍突然震顫如活物,劍身斑駁的銅銹下浮起血色經(jīng)絡(luò)——那些脈絡(luò)的走向竟與花苗根系完全契合,仿佛這柄沉睡千年的兇器突然有了心跳。蘇雨薇發(fā)間的銀鈴無風(fēng)自動,鈴舌上沾著的銹灰突然簌簌抖動,化作成百上千的青銅蠱蟲,展開鞘翅撲向花蕊。
“師兄當(dāng)心!“少女的驚呼裹著三百年輪回的顫音。林淵并指斬落的劍風(fēng)凝成冰棱,蟲尸爆開的漿液卻在虛空凝成星圖——刑蒼頭顱缺失的右眼輪廓中,每顆星子都是蘇雨薇不同轉(zhuǎn)世身的命宮,星軌交織處閃爍著青銅骰子的虛影。
劍冢深處傳來鎖鏈拖曳的悶響,那柄未擦拭完的青銅古劍突然掙脫玄鐵架。劍鋒映出林淵此刻的面容:左眼殘留著葉凌霄的守元朱砂,右眼流轉(zhuǎn)著葬天者的魔紋,額間劫骨花生長的位置正滲出黃金血,順著鼻梁淌成道紋。
“你終于肯直面因果了。“古劍開口竟是慕寒衣的聲音,劍格處的冰魄石裂開蛛網(wǎng)狀細紋,露出半枚沾著情絲的青銅骰子。林淵手中的劫骨花苗突然暴長,根系如饑渴的虬龍纏住骰子,硬生生嵌入自己眉心。
劇痛中,他窺見了青銅巨門后的真相——
十萬個自己正在虛無中重復(fù)著永恒的動作:
剜心時,慕寒衣的黃金瞳在血泊中微笑;
葬情時,蘇雨薇的冰棺綻開血色優(yōu)曇;
斬輪回時,刑蒼的頭顱啃食著青銅巨繭...
每個動作都在喂養(yǎng)虛空盡頭的繭狀物,那繭殼表面浮凸著慕寒衣與蘇雨薇交織的面容,繭心跳動的節(jié)奏正是《葬天錄》缺失的頁碼。
“諸天不過掌中戲...“林淵的狂笑震碎劍冢穹頂,魔瞳中映出刑蒼戰(zhàn)斧劈裂星海的軌跡。他反手將劫骨花苗刺入胸膛,新生出的青銅骨骼浮現(xiàn)出血色銘文——那竟是《葬天錄》被天道抹除的序章:
**以我魂飼蠱,七情作引
以我骨化骰,六欲為注
十萬輪回鑄此局
方見諸天掌中戲**
蘇雨薇的銀鈴?fù)蝗徽眩呤逄撚皬乃樾贾猩v而起。每座峰頂?shù)谋锥荚诔筷刂腥芙猓字猩倥瑫r睜眼,瞳孔里跳動的劫骨花火苗凝成慕寒衣的面容。林淵的骨骼發(fā)出編鐘般的鳴響,每根骨頭的道紋都在重組——肋排浮現(xiàn)青銅門的葬天陣圖,嵴椎凝出瑤池龍脈的走向,就連指骨都刻著太虛劍宗護山大陣的陣眼方位。
“該收網(wǎng)了。“慕寒衣的聲音從十萬個方向同時傳來。劍冢地面突然塌陷成漩渦,露出下方沸騰的混沌熔爐。林淵看見熔爐中沉浮著三百個琉璃化的自己,每個琉璃像心口都插著冰魄劍碎片,劍身流淌的黃金血正匯成星髓長河,澆灌著熔爐中央的青銅道蓮。
林淵踏著星圖躍入熔爐,劫骨花根系如饑似渴地扎入琉璃像群。當(dāng)?shù)谝痪吡鹆癖煌淌蓵r,他額間骰子突然自行轉(zhuǎn)動,擲出“天地未分“的卦象。熔爐烈焰瞬間凍結(jié),冰層下浮出玄甲女子完整的戰(zhàn)軀——那戰(zhàn)甲縫隙中涌出的不是混沌之氣,而是蘇雨薇破碎的星輝,每粒星塵都映著不同時空的訣別。
“原來你才是最后的繭...“林淵的魔爪穿透玄甲,抓出的竟是自己的青銅心臟。心臟表面刻著慕寒衣用情絲留下的血咒:
**寧負輪回三千界
不教寒衣獨葬天**
熔爐突然炸裂,飛濺的琉璃碎片在空中重組成往生鏡。鏡中映出天地初開時的真相:刑蒼戰(zhàn)斧劈裂蒼穹的瞬間,年輕的自己正將情絲系在慕寒衣腕間——那根本不是慕寒衣,而是蘇雨薇戴著冰魄面具的第一世身!銀鈴碎屑墜落的軌跡,正是后世青銅巨門葬天陣圖的雛形。
“好一個偷天換日的戲法!“林淵的劫骨花突然怒放,花瓣裹住往生鏡瘋狂吮吸。當(dāng)鏡面碎裂時,青銅巨門轟然崩塌,門后繭狀物伸出萬千情絲纏住他的魔骨。每根情絲末端都系著蘇雨薇的轉(zhuǎn)世身,她們在諸天萬界同時開口:“師兄,該醒了。“
太虛劍宗的晨鐘第九響在此刻傳來,林淵在試劍臺上猛然睜眼。掌心劫骨花苗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蘇雨薇溫?zé)岬闹讣猓骸捌髭P鲁鐾恋臍垊?..“她鼻尖的銹灰突然化作星塵飄散,身后劍架上的青銅古劍嗡嗡震顫,劍脊裂痕中滲出慕寒衣的黃金血——那血跡在晨光中凝成小字:
局終人未散
劫盡花又生
這一次,林淵沒有松開她的手。劫骨花殘留的根系在他掌心纏成同心結(jié),結(jié)心處懸浮著半枚青銅骰子。當(dāng)?shù)谝豢|陽光掠過骰面時,“誅“字悄然化作“續(xù)“,七十二峰地脈深處傳來新芽破土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