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吃飯都吃的很早。

跟父親打電話之前他們就已經吃過飯了。

掛了電話之后，奶奶讓他去看看電視，看看明天有沒有雨。

在這個年代，想要知道明天是否有雨，就只能看電視上的天氣預報了。

程言打開電視之后，找到了中央一臺。

天氣預報也在中央一臺，在新聞聯播之后。

此時才七點十分，應該還在播著新聞聯播。

只是程言找到這個臺之后，卻全都是雪花。

程言只能走到屋外去搖了搖天線。

程言他們現在看電視，用的還是電視天線，這東西很不穩定，每次想要沒有雪花，都得去手動去搖很久。

程言記得直到10年的時候，家里才裝了衛星鍋，看電視才真正的清楚，才再也不需要去搖天線了，而且搜的臺也很多，基本上全國衛視都能搜到。

程言搖動了幾下電視天線，等屋里的電視上傳來人聲之后，程言便知道搖好了，于是回到了屋里，開始看起了新聞聯播。

以后世的視角，去看這個時候的新聞聯播，還是很有意思的。

等新聞聯播結束之后，天氣預報便開始了。

終于，將近半個月沒有雨雪之后，亳城從明天開始便開始下雨了，并且還會持續好幾天，到了二月，過了驚蟄，確實就會多雨水天氣。

畢竟萬物復蘇，大地需要雨水的灌溉。

“奶奶，明后幾天都有雨，不過都不大，都是小雨。”程言道。

“哦，多下下，多下下雨是好事。”程言的奶奶笑道。

程言的奶奶現在自己還種著一畝地呢。

這糧食的收成好不好，就全得看天了。

程言回屋之后又翻看了一會兒電視。

只是收的臺很少，哪怕是收到的也都有模糊的雪花。

程言便關掉了電視。

雖是二月，但天氣還是有些冷。

程言坐到了床上，將學校發的數學練習冊拿了出來，然后做起了題。

只是提起筆時，程言卻發現自己的手腕有些隱隱作痛。

之前還不覺得，這一提筆寫字，手腕一用力便發現了。

程言想了想，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早上的那套醉劍，程言可以說是把他現在這幅身體所能用到的全部力量都給用了出去，那一次又一次使出全身力氣刺出去的刺劍，雖然每一次都發出了嘹亮的劍鳴聲，但同時也把程言的手腕給傷到了。

但也正因如此，上午的那套醉劍，程言舞的很好。

那是一套就連程言本人都很難再去復制的醉劍。

手腕疼的有些厲害，寫字是寫不了了。

程言便在心里將解題思路給想出來。

就這樣，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練習題之后。

程言便關燈睡覺了。

鄉下很安靜，沒有什么車水馬龍的吵鬧聲。

因此程言這一覺就睡的更舒服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程言洗漱完后，便幫著奶奶燒起了鍋。

鍋里蒸的是薺菜餅子。

也是程言很喜歡吃的東西。

早上吃完飯之后，程言看著漸漸陰下來的天，趁著天上的雨還沒落下來，程言便對著奶奶道：“奶奶，趁著現在雨還沒有落下來，我去鎮上將面給你買回來吧。”

程言以前每次放假回來，也都會幫著奶奶從鎮子上買一袋面回來。

“不用，過兩天村里有誰趕集去鎮子上，我讓他幫我捎一袋就行。”奶奶說道。

“還有，這眼看著就要下雨了，到時候要是淋了雨會生病的。”程言的奶奶又道。

“我又不是不在家，何必麻煩別人，而且這雨雖然要下，但也得好一會兒呢，沒有那么快下，我騎著車子很快就能回來。”程言說著，便將自行車從院子里的棚子下推了出來。

這個時候，鄉下里的人大部分出行方式，都還是自行車。

到了10年以后，村里人才漸漸會買電瓶車去騎。

這電瓶車主要是還是給村里的老人去騎的，他們上了年紀，腿腳不方便，再騎自行車就騎不動了，因此有輛電瓶車去鎮上趕集買菜就會方便很多。

相比于電瓶車，年輕人還是更喜歡摩托車。

比如11年，程言就讓他爸給他買了輛摩托車。

現在還沒下雨，鄉下的路還好走。

要是下了雨，這自行車就騎不了了。

所以要是想去鎮子上買東西，就得趁著雨還沒落下來去買。

程言將車子推出院外騎著離開之后，程言的奶奶從院內追了出來：“小鈴，你沒帶錢，我錢還沒給你。”

“奶奶，不用，我身上還有錢。”程言道。

這已經不是前世了。

程言不會再去從奶奶那里拿一分錢。

他要讓從小把他拉扯大的奶奶，享他的福。

清晨的風還有些涼。

但是吹打在身上卻又有些清爽。

程言沒有走大路。

而是走的小路。

小路上的人很少。

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其實對于自行車而言。

這泥土小路，要比大路要好走。

因為08年程言他們村口去鎮子上的大路并沒有多好，坑坑洼洼的，很是顛人。

程言為了加速，開始站著蹬起了車子。

春風將少年的衣衫吹了起來。

在一望無際的麥田里，青春與年少，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從程言他們村到鎮子上差不多三公里的距離。

程言加速之下，很快就騎到了。

抱著程言這個想法的人很多。

再加上今天又逢集，鎮子上的人擠得滿滿的。

程言推著車子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在擠了很久之后，程言才到了面店。

程言買了一袋子面后，并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將車子放在了面店門口，然后去路邊擺攤的地方去買起了菜。

家里的菜也沒多少了。

程言想給奶奶再買些菜。

只是程言剛買了些豆角之后，就在旁邊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薄荷、枸杞、麥冬、辛夷，有沒有要買中藥的可以過來看看，都是自家種的，價格便宜……”在許多老人擺攤叫賣的人群中，有個格格不入的少女，在初春二月的小鎮上正在叫賣著中藥。

程言這才想起來。

姜白芷的爺爺是一名中醫，家里種了很多中藥。

只是到了現在，中醫式微，哪怕是在中國四大藥都之首的亳城也是如此，程言以前聽奶奶講過，早些年他們生病了都是去姜白芷爺爺家去看病，只是當村子里有了西醫醫生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去過他家看病了。

因為你又要熬藥又要什么的吃那么多天中藥，不如人家一針見效。

在鎮子上兩邊的擺攤處，任何攤位上都有人在賣著東西，除了姜白芷這個中藥攤位上。

少女應該來的很早，應該在這個地方吆喝叫賣很長一段時間了。

因為她的唇已經干裂。

那張俏臉也被寒風吹得通紅。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姜白芷轉了頭，就看到了一直在看著她的程言。

姜白芷皺了皺眉，又將頭轉了過去。

程言繼續買起了菜。

等將菜買完之后，程言便將菜放在菜籃子里。

他抬頭看了看天。

這天要比早上來鎮上時更要陰沉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此時鎮子上的人恐怕也意識到要下雨了，再加上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要賣的東西也差不多快賣完了，因此也開始收拾起了東西要離開了。

程言騎著車子，也開始往家趕。

只是當他剛從大路繞到小路上的時候，就看到姜白芷身上挎著兩個裝著藥材的籮筐在旁邊慢慢地走著。

他愣了愣，隨后停下了車子。

“要幫忙嗎？”程言問道。

“不用。”姜白芷搖了搖頭。

“要下雨了，你這樣走，都還沒到家呢，就會被雨淋到。”程言道。

“小雨，就算是被雨淋到了也沒什么。”姜白芷又道。

“你是沒什么，但這些藥材呢？這些藥材要是被雨淋了，有些可就失了藥性了。”程言道。

姜白芷這才抿了抿嘴。

“給我吧，我幫你把這些藥材帶回家。”程言從她手中拿過那兩籮筐的藥材，然后用繩子將那兩籮筐的藥材系在了自行車前面的杠子上。

這就是三八大杠的好處了。

以前三八大杠一家三口都能坐完，就是因為除了后邊能坐人之外，前面的大杠上也能坐一個人，而此時這三八大杠也派上了用場。

程言將這兩籮筐藥材一左一右系大杠上之后，也沒有與姜白芷說話，而是站起來踩著車子，快速地向著家里駛去。

他這一次，甚至比去鎮上的時候騎的還要快。

到了家之后，程言將車子上的貨放下來之后，又騎了出去。

“小鈴，你又去做什么？這雨真的要落下來了。”程言的奶奶看著程言又騎著離開了，便著急地問道。

“奶奶，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程言最后說了句話，那車子便如流星般駛出了程言奶奶的視野里。

程言沿著回來的小路西行，不多時，便看到了路邊正在走著的姜白芷。

“你怎么又回來了？”姜白芷看到程言后不解地問道。

“要下雨了，你還真想成落湯雞？”程言問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知道程言是專門回來接她的之后，姜白芷道。

程言看著她，沒動，也沒說話。

天空忽然落下了雨滴。

那雨滴，砸在了程言的臉上，也砸在了姜白芷的臉上。

“你怎么不走？”姜白芷問道。

程言沒吱聲。

“欸，你這樣對我是沒用的，我不會喜歡你的，你換了招式也沒用。”姜白芷道。

“那就一起淋雨吧。”程言將車子扎在了旁邊，然后說道。

“你……”

姜白芷無奈，看著雨越落越快，只能上了程言的車子。

“走啊！還愣著做什么？你想被雨淋我還不想被雨淋呢。”姜白芷道。

程言蹬起了車子。

車子在這場春雨中快速前行。

“你不用多想，幫你，只是為了報恩。”程言道。

“一塊錢，不至于。”姜白芷道。

“至于。”程言回道。

姜白芷沒說話。

只是等到家時，兩人都成了落湯雞。

“跟你說了雨馬上就要下了，讓你不要出去你還出去，這下被雨淋了吧？這天還冷著呢，要是生病了該怎么辦？”看到程言濕著衣服從院外子走進來，程言的奶奶有些生氣地說道。

“沒淋多久，沒事的奶奶，換身衣服就行了。”程言笑道。

程言的奶奶還想說什么，突然看到了從院子外面走進來的姜白芷。

她的身上也被雨水給淋濕了。

“白芷？怎么你身上也被雨水給淋濕了？快過來用毛巾擦一擦。”程言的奶奶從屋里拿過了一條毛巾，然后給姜白芷擦了擦臉。

“奶奶，我來就行了。”姜白芷從程言奶奶手里接過了毛巾。

她將臉還有頭都擦了擦。

此時程言換好衣服從屋里走了出來。

看到姜白芷使用的那條毛巾，他愣了愣：“奶奶，你怎么把我的毛巾給她了。”

而本來正在擦著頭發的姜白芷，瞬間停了下來。

“怎么了？我想著我這老太婆的毛巾，估計白芷用不慣，你媽不就嫌棄用我的毛巾嗎？我就把你的給她了。”程言的奶奶說道。

程言的眼神有些古怪，他能說他媽能跟姜白芷一樣嗎？他媽用不慣程言奶奶的毛巾，那是因為這年代婆媳之間就沒有沒仇的，程言的母親跟程言的奶奶都算是很善良和藹的人了，但是碰到一起時，少不了都要吵幾回架。

只是吵吵架還是好的。

村里其它婆媳打起來的都有很多。

這個年代鄉下的婆媳，天生就有矛盾。

“你用這個吧。”程言將奶奶的毛巾拿過去給了她。

“嗯。”姜白芷接過了程言奶奶的毛巾。

擦完頭發之后，姜白芷道：“我先回去了。”

她說著，就要離開。

“拿著傘，還下著雨呢，你不拿傘剛擦完的頭發還想被雨給淋濕是吧？”程言將傘拿過來遞給了她。

他不提擦頭發還好，一提擦頭發，姜白芷忽然狠狠地瞪了程言一眼。

她怪不了程言的奶奶，就只能怪程言了。

一想到剛剛自己擦臉擦頭用的都是程言的毛巾。

她就羞惱不已。

“別瞪了，瞪又瞪不死人。”程言好笑地說道。

屋檐下，春雨落，少女站在那里，被春雨洗過的臉很是清麗，再加上額頭上又沾了些濕了的秀發，她俏麗地站在那瞪著眼睛，是一副說不出的絕美畫卷。

姜白芷，確實美的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