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陽光還沒完全爬進窗子，青曼就已經穿好衣服、拎著包出門了。

王磊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她一邊套外套一邊在鏡子前扎頭發，語氣還帶著點剛醒的懶意：“這么早？”

許青曼一邊扎頭發一邊回：“今天得去把咱家的鋪子收了，下山前已經聯系好了那幾個租戶。還有裝修公司今天也要到位。”

王磊靠在床頭打個哈欠，手往床邊一搭：“你是真能干。”

青曼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你不是說我現在是老板娘嘛，得做點像樣的事。”

王磊笑著擺擺手：“去吧，把梁寒叫上，注意安全。”

門關上后，他剛想再睡會兒，手機就響了。

一看，是周子望。

“喂，子望？”

電話那頭笑聲爽朗：“哥，我跟陸韻上午能來你這邊坐坐不？”

王磊伸了個懶腰：“我在春天花園，我等你。”

“公司的事情辦妥了？”

“差不多了，就差錢！”周子望說到。

王磊一臉尷尬，他居然把籌錢的事情忘記了。

掛了電話，王磊坐起身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自言自語：“這幫人，一個個都比我勤快。”

他也不急著出門，就在別墅里慢悠悠地洗漱完，泡了壺茶，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他們過來。

半小時后，門鈴響了。

王磊起身開門，門一開，周子望就邁著大步沖進來，手上拎著兩杯咖啡，一臉興奮又急切：

“哥，錢什么時候到位？機會不等人啊！”

話音未落，陸韻也跟著進門，穿著高領風衣，笑得淡定：“周子望是路上一直興奮。”

王磊被氣笑了：“這才一進門，你們是真來喝茶的嗎？”

周子望坐下，抓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眼：“不喝茶，要錢。”

他抬眼看王磊，“我跟陸韻這邊的錢，這幾天就能到位。”

“她三個億，我也三個億。”

話說出口時，周子望神情輕松，語氣爽快。

可王磊看他那神色，哪能真信這是隨便就拿得出的數字。

果不其然，周子望放下茶杯，緩緩吐了口氣，眼神也沉了幾分：

“哥，你要給我哥準話。”

“我爸那邊……一開始根本不同意，3個億，家里也沒這么做現金。”

“嫌資金體量太大，風險太集中，說這項目剛起步、周邊沒成熟配套，太冒險。”

“我勸了兩天沒用，他直接說一句——‘你這不是投資，是賭博’。”

“我一急，就繞過他，私下去找銀行，把我自己名下那兩家公司，還有我在我們集團里的股權都拿去談抵押。”

說到這，他笑了一下，但笑意帶著點倦意。

“我那意思很簡單——你不給我調錢，我就自己干。”

“結果第二天他就知道了，氣得差點把辦公室桌子掀了。”

“當場罵我不知天高地厚，說我要是敢真這么干，就別回家，也別姓周。”

王磊沒吭聲，只是看著他，眼神漸漸沉下來。

周子望頓了頓，語氣忽然低了一點：

“我說沒關系。”

“股份我可以不要，董事會我也不稀罕，以后你公司愛給誰給誰。”

“但這三億，我一定要投。”

“我跟我爸說得很清楚——這一次，我不想當你手底下的工具人，我想跟我自己信得過的人，干點我愿意干的事。”

陸韻在一旁聽得安靜，只輕輕抿了口茶。

王磊緩緩靠進椅背，半晌沒說話。

半分鐘后，周子望繼續道：

“他最后沉了半個小時，沒說話。”

“然后就讓集團副總和財務總監來開了個會，會后答應我這幾天會把錢給我。”

“不過也撂下話了——要是這次虧了，公司以后交給我弟弟周子鳴打理，我就只能做個閑散股東，按股份分紅，不許插手實權。”

王磊一挑眉，目光深了幾分：“你爸真說了？”

“原話。”

“那你還投？”

周子望看著他，毫不遲疑地回了一句：

“投。”

“哥，我不想等你發達了，我去給你打工。”

周子望這話一出，屋里安靜了兩秒。

王磊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語氣平靜卻帶著股莫名的信服力：

“放心，未來你一定會超過你爸。”

“而且不會遠。”

這句話落地，像一錘子把情緒穩穩定住了。

周子望心里那股被壓了許久的勁，像是終于有人拍了拍背，說：“你沒賭錯。”

王磊轉過頭，看向坐在一旁安靜喝茶的陸韻。

“你那邊什么情況？”

陸韻抬起眼，神色依舊溫和：

“我和子望不同，我家那邊基本不插手我的項目。”

“這筆錢是我過去兩年在江都拿舊城項目賺的錢，三億不到，但流動性沒問題。”

“我是以我自己名下獨立控股公司的身份投進來，不牽掛老家資產，也不影響我手頭原來的地產項目。”

她頓了頓，語氣也正式了一點：

“這次我是真準備跟你們一起做點‘新的’。”

“我不缺房子，也不缺賺錢的項目。”

“我缺的是——一個能穩十年、甚至能翻倍體系的起點。”

“而你們倆，是我見過這圈子里，最不像地產商的搭檔。”

“但也正因為不像，所以才可能把這個項目，做成別人做不出來的東西。”

王磊輕輕點了點頭，只慢悠悠地將茶杯放下，看了陸韻一眼，語氣不緊不慢：

“嘖，不愧是江都最大的地產商獨女。”

“你才是真有錢。”

“隨手就拿出三億現金，干凈利落，甩子望幾條街。”

說完，還特意轉頭看了一眼周子望，笑得跟個沒心沒肺似的。

周子望剛剛還沉浸在“我拼了命終于湊出三億”的豪情里，聽見這話臉一下黑了半截。

“哥你要不要這么損我？”

王磊一攤手：“我這是實話實說。”

“人家一個人扛三億，輕描淡寫。你呢？先被你爸罵了一頓，后又差點被你弟取代家業。”

“你這個三億，是拼出來的，值錢是值錢，就是看起來有點慘。”

陸韻忍不住笑了，茶杯一擋，掩著嘴：“你倆是真會聊天。”

周子望嘆了口氣，一臉正氣：“我這不是感情投資，她是財力派。”

王磊搖著茶杯笑了笑：“那我算啥？看起來像地主，實際上是個窮鬼。”

他站起身來，抬手指了指茶幾：“你們先坐著，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轉身進了書房，撥通了徐麗萍的電話。

電話那頭沒響幾聲就接通了，麗萍聲音一如既往溫柔清淡：“嗯？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王磊直奔主題：“我要搞個房地產公司，三人合伙，得拿四個億出來。”

“你幫我算算，現在我手頭上，最多能調多少錢？”

麗萍那邊沉默了一下，很快進入狀態，開始條理清晰地說到：

“你手里的現金都做了教育基金，動不了，馨和婦幼醫院和蓉南·明錦酒店這幾年的利潤都用在青城山這邊酒店和中醫院里了，那幾個商鋪的租金也就剛夠家里的花銷，所以現金我這里是沒有的，要錢只能找銀行。”

“馨和婦幼醫院現在大概值4億左右，年利潤差不多2000萬，優質資產，但用來貸款不夠。”

“蓉南·明錦酒店那邊，現在估值5億，年利潤大概1000萬左右，也是好的資產，能動用的額度稍微高一點。”

“青城山的悅棲酒店和青和中醫院，剛建好不到一年，現在價值還體現不出來，估計都值個10幾億，但不具備立刻融資的優勢。”

“對了，中醫院還背著幾億貸款，銀行那邊肯定估計不能再貸款了。”

“還有，58同城那邊正在燒錢，不要讓你貼錢就不錯了。”

“粗算一下，如果不算你的股票和58同城，所有資產加起來不超過35個億。”

她停頓了一下，又提醒：“青曼那邊不是剛開始啟動連鎖酒吧？買物業加裝修，也要至少幾千萬。”

“我靠……”

他低聲嘀咕一句，抬起頭看著窗外。

“我是真的窮。”

——資產看著不少，但都是死的。酒店得運營、醫院要投入，山上一堆重資產一分錢都不能立馬變出來。

他腦子里忽然閃過剛才周子望在客廳里那句“我股份都可以不要，就要三億”，又想到陸韻那邊清清淡淡一句“我這三億是過去兩年項目騰出來的”，心里五味雜陳。

——周子望雖然自己這邊擠得要命，但他家那邊資產最少也是百億規模，他是真敢賭。

——陸韻就更不用說，家族千億體量，她自己能調動的現金，估計都在十億以上。

而自己……

王磊長長吸了口氣，拍了拍腦門：“我這身價，以前還沾沾自喜，現在看來離頂級富豪還遠的很，該努力了。”

沉默幾秒，他抬手重新拿起手機，對麗萍道：

“就走銀行那條路吧。”

“把蓉南·明錦酒店和馨和婦幼醫院一并拿去抵押，酒店貸3個億，醫院貸2個億。”

“正好，把這次房地產啟動資金，加上青曼那邊的擴張預算，一起頂上。”

麗萍那頭沉默片刻，很快回了一句：“行，我馬上去做流程。”

“你現在的信用、資產結構都沒問題，抵押會麻煩一點，但可以搞定。”

“不過你要記得，你這是把你手里最核心的兩塊‘現金牛’推上牌桌了。”

王磊輕笑了一聲：“沒事，賭一把嘛。”

“我又不是沒賭過。”

掛了電話，他慢悠悠地走回客廳，坐回沙發，端起剛放下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抬頭看向兩人。

“我這邊，出資四個億。”

“資金還沒全到位，要走貸款流程，快的話一個禮拜，最遲十天內到賬。”

“你們先注冊公司，想個好點的名字，地也抓緊看，錢不能放在銀行里。”

周子望一聽，眼睛一亮：“哥你真下了狠手啊。”

王磊懶洋洋點頭，語氣卻篤定：“咱們三個，要玩就玩真的。”

“新公司股權結構，就按出資比例來，別整虛的。”

“股份以自然人登記，我這邊讓麗萍持股，她做我這邊代表，你們自己定——是你們本人來，還是另找人持股。”

話音剛落，周子望立刻擺擺手：“我自己來。”

“這錢是我從老爺子那兒硬薅出來的，哪怕砸進去也得砸得明明白白。”

“我也沒你老婆那樣信得過的人。”

陸韻也笑了笑，語氣平和但直接：“我這邊也是我本人。”

“幾個億的資金不是玩玩，一旦交出去，很多事都不能由別人代簽。”

“而且，王總你是信得過的人，但我們三個之間，最好什么都明著來。”

“自然人股東，責任對等，心里也踏實。”

王磊點了點頭，眼神在兩人臉上掃過，語氣輕了一些，但帶著點笑意：

“你們能自己來，那就最好。”

他頓了一下，話鋒一轉：

“不過，先說好。”

“公司可以三人股東，具體經營你們來分工也都可以。”

“麗萍雖然是股東，但她不插手運營。”

“但——戰略方向，必須我來定。”

“我說的話，你們得一絲不茍地去執行。”

“不要打商量，也不要繞彎子。”

周子望幾乎沒等他說完就點頭：“沒問題！”

“58同城那時候你說要干，我就跟著你干，本來想玩玩，結果現在估值都上億了，我現在都還覺得神。”

一旁的陸韻沒急著表態，手指轉著茶杯，沉默了兩秒。

她抬眼看了王磊一眼，語氣不急不慢：

“我得承認，這種‘一票否決’的模式，我不太習慣。”

“但……”

她語氣微頓，眼里浮出一點笑意：

“我認識你，比周子望早一些，你也救過我。”

“我也親眼看你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能隨口說出‘我出四個億’。”

“行吧，就這樣，不過如果虧了我可饒不了你。”

王磊輕輕一笑，語氣松弛卻篤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