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王磊那部老式按鍵備用機震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趙衡。

接通：“咋了？”

電話那頭傳來趙衡的聲音，帶著點風聲：“哥，我已經上山了，剛和李倩見完。”

“嗯。”王磊點頭，“車的事她答應了？”

“答應？不光答應，直接采購了十輛。”趙衡笑，“大巴、中巴、商務、越野、小車，一條線全拉齊了，說是‘你讓買的，她就買’，一句廢話沒有。”

王磊笑了一聲：“她辦事就這脾氣，干脆。”

“對了哥，還有個事。”趙衡頓了頓，聲音慢下來，“正事就這些……不過哥，我有點……呃，還有個事兒。”

王磊一挑眉：“啷個？吞吞吐吐的，說人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趙衡一聲咳：“就是……我不小心——有點嘴快，跟李倩聊車的時候，好像順嘴提了昨天晚上喝酒，說哥你氣壓全場，英雄救美，哥，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王磊臉上的笑容停了半秒，語氣還是懶洋洋的：“你咋個說的？”

趙衡那邊像是蹲下了點，聲音也跟著壓低了：“就……就說了咱們那桌氣氛挺猛的，后來出點小插曲，有人找事兒，你站出來了，然后……就把許曼青的事兒帶出來了。”

王磊眼神動了動，語氣不咸不淡：“哪種‘帶出來’？”

趙衡結結巴巴：“就說她以前在圈里壓得住場子，結果昨天那人不長眼，還想拿官威壓她，結果你一句話把那人懟回去了。”

王磊眼神一松，“這也沒什么吧”

“還有哥，后面，后面還補了一句”

“哪一句”

“王哥平時不管閑事，昨天是怎么了？就這一句”電話那邊一陣風聲，趙衡像是繞著花壇在轉圈：“我說完才反應過來，李倩那眼神一頓，沒多問，就接著點車的事了。”

“哥，她真沒表情，也沒翻臉，我當時還挺緊張的。”

王磊嘆了口氣，半是真無奈半是好笑：“趙衡，你嘴跟機關槍一樣，一走神能突突一宿。”

趙衡訕笑：“嘿嘿……哥你不怪我吧？”

王磊懶得接話，直接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王磊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嘴角一抽，半天才低聲罵了一句：

“這憨貨。”

旁邊的許曼青早聽見了，手里轉著水杯，淡淡說：

“挺好。”

王磊看她：“不怕？”

“我怕什么？”她放下杯子，“我又不是偷摸爬你床上去的，現在不也光明正大坐你對面喝水？”

“人都睡了，還怕讓你原配知道？”

王磊一聽這話，笑得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你真是……女中豪杰。”

趙衡的電話剛掛斷，王磊桌上的手機又震了兩下。

他看了眼屏幕，笑了笑：“喏，大房來查崗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一點熟悉的輕語氣：

“你這兩天，在城里還好吧？”

王磊靠在椅子上，嘴角微翹：“還能過日子，吃喝沒斷。”

電話那頭，徐麗萍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溫柔柔：

“聽李倩說，你前天在外面喝酒……？”

王磊一聽這語氣，背脊一緊，趕緊坐直了點：“哎喲，這小李子嘴這么快啊……”

“李倩也沒說清，就是說你好像和那邊的老板娘認識？”

“唔……這事我跟你說哈，”王磊語氣放緩了下來，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解釋意味，“我不是特地去找人的，就是那天幾個兄弟約酒，正好定那了，場子還行。”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那老板娘我確實認識，剛好最近在聊點事……她做事挺利落的，我就想著，把沐思這塊品牌整合起來搞一搞。”

電話那頭沒說話，氣氛有點靜。

王磊趕緊接著說：“我這不是在外頭，也得有人配合嘛，麗萍你也知道，我不愛管細節(jié)的，她看得住場子。”

又頓了一下，像是怕對方誤會，補刀來了：

“再說她也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人，背景也清楚，我了解的，正經人。”

他嗓子微啞，說完之后輕輕咳了一聲，像是自己也覺得解釋得差不多了。

電話那頭過了兩秒，傳來徐麗萍輕柔的聲音：

“我不是不信你。”

“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事難，接觸人也多。”

“只是……你才下山兩天，我們幾個還以為你忙工作，沒想到就聽說旁邊有人了。”

王磊撓了撓眉心，聲音低了幾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看她人靠譜、場子也正，才想讓她跟著做點事的。”

“你也清楚，我下山不可能什么都親自管，總得安排個能用的人。”

徐麗萍輕聲“嗯”了一下，停頓了兩秒。

“她……年紀大不大？”

王磊：“不大，二十七八。”

“長得好看嗎？”

王磊：“還行吧……就是那種有氣場的，不是走溫柔路線的。”

“性格呢？”

“能扛事兒，有點狠，也有點颯。”

徐麗萍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

“你……是不是喜歡她？”

王磊沉默了一下，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電話那頭很安靜，沒有催問，也沒有呼吸聲，仿佛她就在那邊等著他開口。

王磊終于嘆了一口氣，低聲道：

“她……已經是我女人了。”

這句話說出口，他整個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氣。

“我沒騙你，我是真的觀察了，覺得她能留下來，也值得留下來。”

“我知道你會難受，但我說實話，比讓你聽別人說要好。”

那邊還是安靜，又過了好幾秒，才聽見徐麗萍輕輕地吐了口氣。

她沒問細節(jié)，也沒哭，也沒生氣，只輕輕說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

“明天，讓她上來吧。”

“只是我們幾個……一起過日子的，見一面是應該的。”

王磊輕聲應了一句：“好。”

“她能照顧你就行。你一個人在外面，總讓我不放心。”

王磊沉默半秒，聲音低了下來：“沒人比你更懂我。”

電話那頭輕輕一笑，柔得像風：“我知道，但我也希望有人能在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替我看著你。”

徐麗萍站在廚房的窗前，一邊煮著湯，一邊撥通了李倩的電話。

“姐？”李倩那頭聲音淡淡的，隱隱能聽見鍵盤敲擊聲。

徐麗萍聲音溫和：“你今天回來吃飯嗎？”

“晚上可能有點晚，還得核幾份報表。”李倩語氣有些敷衍。

徐麗萍笑了笑：“那你就早點核，早點回來。今天做你愛吃的冬筍紅燒肉。”

李倩輕輕“嗯”了一聲，頓了頓，“行，我盡量。”

徐麗萍：“不是盡量，要回來。”徐麗萍的語氣不重。

電話那頭的李倩愣了下，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半秒。

徐麗萍對她和青桐一向柔和，從不輕易要求什么，哪怕有事要交代，也總是留出余地。

她和她們從來是平等相處，也從不倚著“誰先來的”就擺姿態(tài)。

李倩心想應該是有事要商量，也就沒再說什么，只留了句：“知道了。”

第二通電話，徐麗萍撥給了賀青桐。

她剛從診室出來，語氣里還帶著忙碌后的疲憊：“姐，什么事？”

“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你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沒。”徐麗萍輕笑，“就是想大家坐一起吃頓飯。”

“李倩回來嗎？”

“回來。”

賀青桐沉默了一下，“行，那我七點前到。”

徐麗萍聲音輕柔：“別太晚，飯會涼。”

“嗯。”

天色剛暗，廚房里燉鍋輕響，徐麗萍系著圍裙，將最后一道清炒荷蘭豆端上桌。

客廳燈光柔暖，飯菜已經擺滿整張圓桌。

李倩第一個回來，換好衣服后進廚房幫她盛湯，一邊開口：

“姐，親自下廚？”

徐麗萍語氣溫溫的：“大家都這么忙，我今天沒什么事就活動活動。”

李倩沒說話，把湯放好，自己坐到桌邊。

賀青桐進門時帶著涼氣，風衣一脫掛在椅背上，眼神掃了眼飯桌：“姐，周一周二呢。”

“阿姨帶著他們去里屋吃飯了，先不忙，先吃飯”

三人落座，屋里一時安靜，只有碗筷輕響。

徐麗萍夾了一筷子冬筍，輕輕放進碗里，抬頭看了看兩人，才緩緩開口：

“今天叫你們回來，不光是想一起吃頓飯。”

她語氣不快，聲音溫柔，卻帶著一點點鄭重。

李倩抬眼看了她一眼，賀青桐則低頭扒飯，沒吭聲。

徐麗萍繼續(xù)道：“王磊今天他打電話回來說，有個人，明天要上山。”

她頓了頓，沒馬上說名字。

“她不是客人，是王磊的女人。”

賀青桐動筷的動作停了一下，眉毛輕輕一挑：“又一個？”

李倩沒說話，只微微蹙眉，神色淡淡。

徐麗萍笑了一下，但沒有半點諷刺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會不高興，我也……不是沒有情緒。”

“但人是他已經認了。我們不見，就不合適了。”

“我叫你們回來吃飯，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明天她上來，我希望我們三個人都在。”

賀青桐抬頭：“你想讓我們歡迎她？”

徐麗萍搖頭：“不是歡迎。”

“只是見一面。她要留下，就得知道，這個家不是她想進就能進的。”

“但我們也得先看看人，看看她值不值得留下。”

她看著兩人，語氣仍舊柔和：

“我不是要你們喜歡她，只是想讓她明白——我們不怕她，也不排斥她。”

李倩冷哼：“還酒吧老板娘。”

“他這眼光，也不嫌俗。”

徐麗萍沒急著接話，只抬手給她們分別添了點飯，才語氣平靜地說：

“我也不喜歡。”

“但王磊不是我們能勸住的那種人。”

“當初咱們仨不也都是這樣來的么？”

李倩默了下，低頭夾菜。

賀青桐撐著下巴：“可他現在不是個普通人了，山上這么多人，這種事他該穩(wěn)一點。”

徐麗萍抬眼看她，語氣依舊溫和：

“你說得對。”

“但你們心里也清楚，王磊那種人，真要動心，你攔得住一次，攔不住第二次。”

“現在這個人，既然已經來了，還要上山，那我們總得見見。”

“她要是心不正，自會露出來；她要是真心，就當多一個幫我們的人。”

李倩輕聲道：“你覺得……他以后還會繼續(xù)這樣？”

“我不排除。”徐麗萍放下筷子，“我們不能控制他會不會動心，但我們可以控制這山上的規(guī)矩，不能亂。”

“她來了，咱們三個人都在，她也會知道這山上誰說了算。”

“但我也希望，如果她真想留下，我們就先看清楚人，而不是先拒絕她的存在。”

三人之間沉默了幾秒。

最后還是李倩輕聲說了一句：“她來我就見，但我不陪笑。”

賀青桐也放下筷子：“我也是，心情不好我不會藏。”

徐麗萍笑了，眼神柔柔的，語氣卻帶著一點打趣的意味：

“誰讓你們笑了？”

“咱家又不是哪門子歡迎會，飯照吃，人照見，臉色怎么舒服怎么給，沒人強求你們點頭哈腰。”

她說著，慢慢給兩人添了些湯，又夾了塊肉放進賀青桐碗里。

“她是聰明人，聰明人見著我們這么年輕漂亮又能力強的女人，要么加入，要么退避三舍。”

李倩拿起勺子，輕輕攪著碗里的湯，嘴角微微一勾：“姐，你心真大。”

徐麗萍端起碗喝了一口，笑得溫溫的：“心要不大，這山早塌了。”

明天，是見人，也是落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