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慢慢亮了。

房間里沒有窗簾，光就那么自然地鋪進來，落在地板和床邊的墻上，空氣里還有一點昨晚余留下來的溫度。

王磊醒得比她晚，醒來時就看到許曼青已經洗漱完，穿著寬松T恤在廚房燒水，頭發扎起來了，臉上干干凈凈，看上去比酒吧里那副精致模樣更像舒服。

“還真有點居家那味兒?！蓖趵诳吭陂T邊，一手搭著門框，笑著打了個哈欠。

許曼青看他一眼：“你不是說我只適合看場子嗎？”

“糾正一下，你這水平，不管是燒水還是看場子，都挺服眾的?！?

她白了他一眼，給他倒了杯熱水遞過來：“你歇一歇，正事我說兩句?！?

王磊挑眉：“這么快就上崗了？”

許曼青倒了杯水，遞過去，一邊靠著餐桌坐下，懶洋洋地說：“你昨晚不是‘正式簽收’了嗎？我總不能白吃白住吧？”

王磊接過水，笑得不懷好意：“行，那你這是打算主動‘干活’了？”

“少廢話，聽我說?！彼琢怂谎郏Z氣切回正經，“我現在這邊，明面資產就那間酒吧和包含這屋在內的幾個房產，不多”

“但我能用的資源，基本都在人上?！?

她靠在椅背上，手里拿著水杯，沒急著說，一邊慢慢轉著杯底，一邊像是在翻過去那幾年。

“我以前當過大嫂。”她抬頭看了王磊一眼，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遮掩。

“我們那一撥人，主要在城南混，娛樂場所、茶樓、貨車停運點，那幾年混得挺猛，我手上也壓著點東西?！?

“他出事那年，其實我能撈，真的?！?

“他被帶走之前，賬面上還有兩筆生意我能接，只要我肯帶人站出來，把話放出去，那幾個場子還能保住。”

“但我沒動。”

她喝了口水，眼神很淡：“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路。我不怕沾事，但我不想一直這樣活下去?！?

“后來我自己開了酒吧，走得正一點，也確實想把那段切掉。”

“但人不是說切就切的?！?

“那時候我們那撥兄弟，有一部分人跟我一樣的想法，不想再混了。有的進了保安公司，有的改做小區物業，也有幾個，直接拿著老本錢開了點地下會所，場子干凈點，也不碰太亂的東西。”

“他們都還活著，也都還記得我?！?

“我沒去找過他們，但圈子就這么大，誰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數?！?

“你要是真有店面，或者物流點、娛樂場所，要盯人、要看場子——我能幫你調人?！?

“不會出亂子。”

“我出面的話，幾十號人不是問題，他們都穩，都是這幾年慢慢熬過來的，知道規矩，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她抬眼看著王磊，語氣輕了點，卻透著很穩的底氣：

“我不靠他們活，也不靠這些撐面子，但我真要動手做點什么事，他們肯定幫。”

王磊聽完，嘴角一揚，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笑著說：“那你這算是帶資進組了？”

許曼青一挑眉：“怎么，進組還要收費了？”

王磊笑得賊：“你這情況我得特別標注一下——‘成品人才，自帶資源，熟練掌控線下團隊’?！?

王磊把杯子在桌面上轉了半圈，語氣慢下來：

“徐麗萍跟我那會兒，我們還在讀書?！?

“沒錢，連吃頓像樣的飯都得算著點。她那時候在賓館做兼職，天天輪夜班，我自己干點小活，倆人湊著活?！?

“后來我開始動點腦子搞事兒，生活才好點?！?

“說起來挺苦，但也就那時候，才知道誰是真愛?！?

他頓了頓，接著說：

“李倩以前做酒店，算是有點經驗，但人手里真是一分錢沒有。”

“算是被我忽悠辭職的，那是后我剛回南都，身邊缺少干事的人?，F在的資產、身份，都是跟我以后一點點干出來的?！?

許曼青聽得挑了挑眉，沒插話。

王磊繼續說下去：

“賀青桐要稍微好點?！?

“她是我后面一點認識的，當時我剛收了家婦產醫院，還不熟里面運作，結果有一天去現場轉，發現是個年輕女院長?！?

“一見面，我就覺得這人不一樣。”“專業、干凈、拎得清，重點是有腦子?！?

他說到這，側頭看了許曼青一眼，語氣輕了一點：

“她們都是一步一步跟我走到現在的?！?

“你跟她們不一樣，你來得晚，但起點不低。”

“你有資源、有圈子、有經歷，你不是被我拉進來的，是你自己撲進來的。”王磊笑到。

許曼青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語氣平淡地繼續說到：

“社會上的人，我還能打點。”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掃了一眼王磊：

“但你要說官面上的人——我是真不行。”

“我能叫得出名字的就倆：一個是秦勇，一個是昨天那個傻逼?！?

她說到“傻逼”時語氣頓了頓，眼神里有點冷。

“秦勇那會兒是看我可憐，主動讓我扯他一張旗撐著。說難聽點，就是抬手給了我個遮風擋雨的殼子。”

“也正因為這樣，我一直不敢亂用他那點情分?！?

“除了讓酒吧這邊別被人找麻煩，其他任何地方，我都不敢再扯他的名字?！?

“至于那個傻逼……”

她冷笑了一下，“能量是有，那確實。但你也看到了，心思太齷齪?！?

“以前是沒辦法，我只能忍著，陪著。”

“但現在……”

她把水杯放下，看著王磊，語氣淡卻堅定：

“現在我也有男人了?！?

“這些跟官面打交道的事，我就不碰了?！?

“我只負責把場子盯住，下面的人護住，誰敢砸場子，我撕誰?！?

王磊聽完沒立刻說話，端著水杯想了想，忽然一笑：

“可以啊老板娘，嘴里說著‘不圖名分’，結果干的是大管家的活兒。”

許曼青咬著吸管喝了口水，冷冷回了句：“那你是要我真當擺設，就給你暖被窩？”

王磊一笑：“不敢不敢，敢把你當擺設的人……八成連睡覺都醒不過來?！?

王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看了她一眼，忽然話鋒一轉：

“沐思這家店不錯，氛圍穩，人不亂，像話?！?

許曼青挑眉：“你才去兩次。”

王磊笑了笑：“我來的少，但眼不瞎?！?

他晃了晃杯子，語氣慢悠悠：

“你這家店，燈光不賊，音樂不飆，進門沒推銷，卡座該隔就隔開，散臺不擠不空——這環境是給人坐著松口氣的，不是給人蹦噠上頭的。”

“服務生不多嘴，調酒師不裝逼，客人進門一看就知道什么調性，不來事兒、不出事兒，能讓人待著——這在南都，你知道多稀有嗎？”

“更關鍵的——你店里沒那股子‘江湖氣’。”

“你壓得住事，但你不壓人；人家來喝酒，不會覺得進了你以前那種地兒?！?

“干凈，又有點氣場?！?

王磊看著她，笑著補了一句：

“說白了，這地方能讓人‘帶朋友來’，也能讓人‘一個人待著’，我要是真是城南小老板，晚上不想社交，八成就來這坐一坐?！?

“就沖這一點——值得復制。”

王磊說完，盯著她看了一眼，嘴角勾著笑：“你這人比你酒吧還值錢，外面看著冷，其實很會挑氣氛?！?

許曼青挑眉：“你到底夸店還是夸我？”

王磊一聳肩：“都夸啊，店鋪不也是你搞的嗎？”

“要不是昨晚那個進門的是我，說不定今天坐你這的人……說不定就是那個傻逼副主任。”

許曼青沒笑，靠著椅背，語氣淡淡的：

“他也就能坐在這兒吹牛皮，你是直接躺我床上了。”

王磊“噗”的一聲笑了，舉起杯子沖她晃了晃：“哎呦，大嫂嘴還挺硬?！?

“早知道你脾氣這么對味，我來沐思頭一晚就該來。”

許曼青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輕點了下桌面：

“你現在知道了也不晚?！?

“要真想長住，就別光動嘴，給我開十家?！?

王磊瞇起眼笑了笑，語氣吊兒郎當，但底氣十足：

“好啊，你負責開，開到外環都行?！?

他說完，拿了支筆在餐桌旁邊的便簽紙上劃了幾筆，隨手畫了個圈圈，語氣帶著點隨口而出的確定感：

“這家先動起來，新希望路這頭兒其他幾間店鋪我讓麗萍那邊先收回來，咱把這店面橫向拉開?！?

“前廳不動，后面打通，包間再上兩個，舞臺重新設計一版，主打‘小型駐場’和‘主題場景’?！?

“外面燈光改一改，logo不變——人來了得感覺‘這不是以前的沐思’，但還得知道‘還是沐思’?！?

許曼青聽得認真，點點頭：“這塊我來盯，設計我找熟人做，預算我先拉一版出來，回頭你和麗萍定?！?

王磊點頭，又補了一句：“剩下的，分店也得開始看了?！?

“按行政區來分，每個主城區先落一個，等這幾個做穩，再往二圈層擴——城西、城北、溫江、新都這些位置，別人覺得遠，我們先卡位?！?

“前期不盈利沒關系，品牌跑出去就行?！?

他頓了頓，看著她：“但有個前提?！?

許曼青：“你說?！?

“店不能太小，太小沒氣場。每家店最少1000平，能做到兩層最好，門頭要寬，最好是轉角鋪?！?

“咱不求全城最多，但一定得是最像樣的那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