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單質在耳邊蘇季的絮絮叨叨下，終于見到了沈瑜珥。
沈瑜珥她扎著低馬尾，碎發散在鬢角，微微卷的發尾垂在肩上。
原來她下了班，所以穿著便服。淺白色襯衫上衣，搭著舒適寬松的褲子。
她真漂亮啊！
明明單質昨天才見過她。
打開病房門后，沈瑜珥她徑直走到單質面前。站立停在單質的眼前，她微笑著朝兩人點了點頭。
蘇季熟悉自然地與沈瑜珥打著招呼，而單質看著眼前珍愛的人，縱使現在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什么故事，他還是會在看見她后陷入感動。
那些輪回里的故事，都是他的回憶。對他而言，是發生過后真實的記憶。
沈瑜珥掏出揣在兜里的雙手，抬手撩起耳邊的頭發，仔細觀察了單質的狀態。
單質微張著嘴，眼神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好美的沈瑜珥，不管見幾次，單質他還是會呆住。
沈瑜珥抬起的手放下，手腕的銀鐲隨著她的動作滑下，最后停在了手背。
單質看了一眼沈瑜珥的手腕處，這個銀鐲對她真的很重要，不然她不會一直戴著。
見單質盯著自己的手腕，沈瑜珥慌張地收起手，把手藏到了背后。
不過，這個銀鐲到底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又為什么重要呢？
這樣一邊想著，單質一邊將自己的視線重新移在了沈瑜珥她的臉上。
蘇季向單質介紹沈瑜珥，而早已熟悉了沈瑜珥的單質笑瞇瞇地盯著她。
等到蘇季介紹完，單質立馬友好地向沈瑜珥問好，“沈醫生，你好。”
沈瑜珥禮貌微笑地點點頭，“單先生，你好。”
一旁地蘇季不解地皺眉，看著單質的表情覺得奇怪。
他說：“沈醫生，你們兩個這樣打招呼的樣子有點奇怪。”
沈瑜珥隨意敷衍地對蘇季笑了一下，而此時奇怪的氛圍也讓單質覺察到了怪異的地方。
他好像被排除在外了一樣。
蘇季和沈瑜珥，竟然像是認識了許久的關系一樣。
看著沈瑜珥的低頭輕笑的臉，單質竟莫名地陷入了慌張。
沈瑜珥揚起臉，頭頂的燈光照清楚了她的五官，端莊溫柔。
沈瑜珥看向單質，語氣輕柔地詢問，“單先生，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或者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對于接二連三的尊稱，單質覺得難受的不舒服。還有沈瑜珥語氣里的疏離，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拉進了平靜的湖水里。
他搖了搖頭，借此回答了沈瑜珥的問話。
沈瑜珥聽后點點頭，眼神望向一側，微不可察地落寞了一瞬。
隨后她向旁邊的蘇季說：“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及時告訴我。”
蘇季立馬答應了沈瑜珥，隨后與沈瑜珥告別。
沈瑜珥走后，單質也沒有叫住她，只是看著她的背影黯然神傷。
蘇季的眼神送走沈瑜珥后，他問：“你剛才的反應，會不會太冷淡了？”
在沈瑜珥走后，單質就低著頭，思考著自己怎么會成為沈瑜珥的別人。
她不是精神科的醫生嗎？自己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見單質沒有反應，蘇季用手指戳了戳他。
感到觸碰的單質躲開蘇季的動作，眼神幽幽地看向他。
單質語氣不善道，語氣疑惑著嗯了一聲。
沒有注意到單質變了臉的蘇季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你太冷淡了吧，好歹人家沈醫生還特意來看了你。”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是真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畢竟在輪回里，沈瑜珥是因為時常碰面的那股熟悉感和自己有了接觸。而現在，兩個人太陌生了，他又回到了一見鐘情時的狀態，毫無辦法。
單質低頭閉眼，他現在只想躲進被子里，不想面對。
蘇季癟嘴，表示無奈。
“對了！”單質說，“我還沒有問你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
“我怎么會在醫院？還是沈醫生在治療我，她不是精神科醫生嗎？”
蘇季頓覺驚奇，一時間忽視了單質最重要的問題。
他指著自己，懷疑地說：“我難道有和你說過沈醫生是精神科醫生嗎？”
話畢，兩個人都覺得細思極恐起來。
單質眼神四處飄忽不定，嘴上卻說：“你說了，你不記得了。”
蘇季寧愿相信自己忘了，也不去懷疑單質是怎么知道的。
“對了，我問你呢。”蘇季拍了蘇季的肩膀，“我怎么會在醫院！”
單質現在無比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應該就你自己知道吧，不過現在問你你也想不起來。”
“為什么？”
蘇季停下手里的動作，無語嘆氣，“你不是在醫院生病嘛，當然是因為生病了所以不知道啊。那不然還能是因為什么？因為你失憶了嗎？”
說完蘇季扭頭看著單質，單質被反問住了。
他咽回一口氣，確實也說不出為什么。
“那我住了多久？”
蘇季皺眉，打開聊天記錄看了看，隨后認真數了一遍告訴單質。
“快半個月了吧。”蘇季表情夸張地看著單質，“昏迷半個月，真的很嚇人啊，大哥！”
單質了然冷漠地點頭，他還以為會和輪回的天數對上，沒想到卻并不是。
不過也算慶幸，沒有浪費這么多時間。
可是，他不應該是在輪回結束之后的一天醒來嗎？
怎么會是過了半個月呢？單質摸著后脖頸思考，太不對勁了。
蘇季翹著二郎腿躺下，單質看著他翹起的腳想起了之前蘇季住院的事情。
“你的腳好點這么快也不能翹著二郎腿傷害更重折騰它啊。”他忍不住勸道。
迷惑的蘇季晃了晃自己的腳，隨后繞著腳脖子又轉了一圈。他親身示范向單質表達自己沒事。
他認真思考了一番，問：“我什么時候腳受過傷了？我都不記得有這一回事兒。”
“怎么可能沒有……”
此時，單質才意識到究竟是哪里不對。
他一直覺得現在很陌生，還沒有輪回世界帶給自己的感受真實。只不過他一直以為的是自己才醒來，所以沒有習慣而已。
現在看來，完全不是。而是他的直覺在不停地提醒他。
單質隨即又問蘇季，“你是不是和醫院的許多醫生在一起了？”
“你怎么會知道？我都是在照顧你的時候認識了許多醫生。”蘇季瞇著眼看著單質，“這個事情我絕對沒有告訴過你！你從哪里知道的？”
受傷是假的，談戀愛卻又是真的。
單質他的世界有些崩塌，理念也在消沉。
窗外路燈的光亮望去，昏黃而迷茫。看著像是閃著動感模糊的異世界。
為什么脫離輪回醒來后的世界讓他看不明白？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單質抓狂地思考，明明蘇季受傷是在輪回前真實發生的事情，而蘇季與許多醫生的戀情是在輪回里發生的事情。
為什么他以為的真相是假的，而他認為是假的卻又是真的。
之前輪回能是假的，難道連他輪回前的記憶，也是假的嗎？
真真假假，讓他感到撲朔迷離。
單質的樣子讓蘇季陷入一陣慌亂，他拉住單質的手，問道：“單哥，你怎么了？”
被遏制住的手讓他覺得自己被抓住，動彈不得。
他反手抓住蘇季，混亂地問蘇季，“我和沈醫生是什么關系？”
大腦空白的蘇季被問住，在單質的追問下蘇季回答了答案。
“醫患。”蘇季一頓，“醫生和病患……”
這個問題，真是讓蘇季摸不著頭腦。
單質松開了抓住蘇季的手，他的問題有毛病。
哪怕輪回是真的的情況下，他和沈瑜珥都只是陌生人的關系。
蘇季輕輕拍了拍他，“單哥，沒事吧？”
想著先去關心單質的蘇季現在幾乎完全忽略了單質所問的問題帶給自己的震撼。
擔心單質的蘇季正打算出門單質攔住了他。
“我沒事……”單質語重心長的說，“我只是剛醒來，太累了。有些恍惚了而已……”
蘇季收回放在門把手上面的手，“這樣啊。”
好像再怎么看來，再怎么解釋，他的輪回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個長達半個月，大腦為他構建的一個荒唐的，關于時間的，輪回的夢。
這樣的情況，讓單質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
難怪沈瑜珥會治療自己嗎？原來會是這樣嗎？
單質從床頭滑落，他躺在病床上，攥緊被子道：“我要休息了，沒事別待在這里了。你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說完，單質也不在乎蘇季的回應，也不看蘇季臉上的表情。
他躲避般鉆進了被窩里，待在白圍被子上，躲避這個時刻。
蘇季當然不明白為什么突然要趕走自己，畢竟現在的時間也不過才六點。
累？單質會不會累的太早了。
不過為了尊重單質，蘇季還是離開了病房。
＊
再次見到沈瑜珥時，她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出現在單質的面前。
就像每個輪回里見到她的模樣。
看著沈瑜珥認真工作的模樣，單質的腦海里總會浮現與她在一起的的歡樂。那樣的時刻，現在想來，真的就只像是一場夢一樣。
明明荒唐，卻又讓人時刻眷戀，與不舍。
單質看著沈瑜珥，眼里流露出一絲期盼。
期盼沈瑜珥能夠有所回應，讓單質否認下來的輪回能夠是真實的。
只是在沈瑜珥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單質看見了陌生。
她的眼神冷漠地告訴他，沈瑜珥只是在為他治病，絕不可能愛他。
荒唐至極的幼稚想法。
“你們大概過兩天就能離開醫院了，接下來不用擔心太多。”
沈瑜珥的話在耳畔響起，他苦笑地點頭。
“好的，謝謝你，沈醫生。”
這樣客氣疏離的稱呼，就好像第一次見面一般。說出來真讓人難過啊。
“那好，你接著休息吧。”
說完，沈瑜珥便離開了病房。
看著窗外奪目的綠色，他突然想走出去看看。
趁著吃完飯，單質借口出去獨自一人去散步。
坐在醫院的庭院里，單質無奈地嘆氣。
他還是并不相信這一切，他開始越來越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剪不斷理還亂。
單質低頭撥弄起花壇旁白色的小花，五六瓣小小細長的花瓣繞成一個圈。
“生命就像花朵，它經歷了發芽、生長、開花、掉落。每一步進程都影響著它的一生，你的決定也像花一樣，影響著你。”
他收回手，視線焦距定格在剛才觸碰過的花朵上。
這句話猝不及防地從腦海里蹦出，他的心緒仿佛被許愿的人勾住，抬眼就看見劃過天際的流星。
決定影響著他，這令單質豁然開朗。
消極的情緒影響了他，就像自己陷入第二次輪回一樣。
不去決定就不會發生，不去做卻并不代表不會被影響。
倘若止步在這里，那他努力掙脫夢一樣的輪回，也變成了沒有意義的事情。
到了現在，單質才發現依舊是沈瑜珥拯救了自己。
如果說自己一直以為輪回是救他人，那么他也錯了。其實在好幾次都輪回里，他何嘗不是因為她們，而拯救了自己呢。
這樣的思考，讓糾結的人不再迷茫。讓一籌莫展的單質，腳踏上真實的土地。
道路就在他的面前，哪怕看不見終點，也讓他摸上了真實世界的生活。
“這就是輪回帶給自己的意義。”單質在心里默念。
望著身旁的白色小花朵，單質露出釋懷而開心的笑容。
能夠看見明天，已然讓他感到開心。能夠看見未來，這更加讓單質幸福。
天空飄過跑步的白云，太陽光照傾瀉而下。
溫暖而多彩，生機勃勃。
單質抬頭，瞇著眼看著太陽。光照出了他的模樣，讓發絲也散發出了光芒。
他抬手伸直手臂擋在自己眼前，明媚的陽光透過指縫露出了形狀，眼里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
二樓路過的沈瑜珥看見單質后，停在玻璃窗面前。
盯著他的笑顏，還有那充滿希望的模樣，沈瑜珥臉上的表情呆滯住。
她仰頭看著刺眼的太陽，立馬瞇著眼扭頭躲開。
這樣的天氣，總會充滿希望。
最后，她看了單質一眼，抿唇離開。
＊
夜晚，單質躺在床上，側著身看著夜空中月亮與星星的模樣。
彎彎的月亮，像極了微笑時的模樣。它在時間的流逝下，一點點變換位置。
大大小小的星星閃著屬于自己的光芒，圍繞在月亮的身旁，也改變不了它們的魅力，讓月亮與星星相互輝映。
無與倫比的夜空，太讓他移不開眼了。
在美好的時刻，總應該想到更美好的時刻。
與沈瑜珥的初次相遇，單質記得的是在醫院里。
兩人的碰撞，吸引起單質的目光。幸運的緣分，眷顧在他的身旁。讓他看見了，沈瑜珥的模樣。
腦海里，她的身姿一點點重合，最終停留在了一見鐘情時的模樣。
雖然那時的她并不認識自己，可是自己的心在讓他努力靠近。
他的心告訴他，“靠近吧，靠近吧，她是最美麗動人的人。”
輪回的故事在告訴他，“喜歡她吧，愛她吧。因為她是如此不可替代的人。”
窗外的晚風吹過，枝丫也輕奏著樂章。
單質輕輕勾唇，他告訴自己，“不要放棄，放棄就會失去她。而自己，沒有一刻想要放棄她，失去她。”
這樣強烈的感情，讓自己也變得更加清醒。
單質聯想到了顧珩希，啊，前兩天醒來后見到過他們，他竟然忘了問問最近怎么樣。
不過顧珩希還是依舊愛著孟清瑤，他和自己一樣，都不愿意輕易放棄那個愛的人。
如果放棄，自己會和顧珩希一樣嗎？
單質想著顧珩希那個工作狂，笑著搖頭否認。
他不想那樣的時刻發生。
如果能夠去到像輪回當中，與沈瑜珥在一起時的情況。僅是幻想，都勾的單質笑出了開心的聲響。
本該休息過去的夜晚，單質變得和夜空的繁星一樣，閃動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
＊
凌晨兩點。
沈瑜珥看著手里的病例單，扶額頭疼。太過困倦的身體讓她不能再支撐下去。
她嘆氣喝了一口手邊的冰水，隨后把本柔和的暖色燈光調換成刺眼的白色燈光。她的眼前，變得更加明亮。
手機的屏幕被她按亮，凌晨兩點太晚的時間顯示在她的面前。
“已經這么晚了嘛……”
沈瑜珥揉著額角，說話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
半個小時后，突兀的響聲在安靜空曠的家里回響。
月光照在沈瑜珥的臉上，清冷破碎的模樣。
呆坐在飄窗上沈瑜珥回頭，視線從夜晚的星空轉移到了不停響動的手機上。
討厭安寧被打破的沈瑜珥伸手拿過了手機，手機上面顯示著陸卓的姓名。
沈瑜珥遲疑了半秒鐘，隨后接起了陸卓的電話。
“喂？”
接起電話的沈瑜珥又看向窗外，星星還在一閃一閃。
片刻后，陸卓的聲音緩緩傳來，“喂，瑜珥。”
“嗯，怎么了？”
“我姐明天回來，我們見一面吧。”
沈瑜珥聽到后，眼前立馬浮現出陸鈺竹的臉龐。自己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思考了之后，沈瑜珥答應了他。
電話那頭的陸卓笑了笑，“好。”
沈瑜珥輕嗯一聲，隨后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后，她的視線緊緊盯著眼前，望著夜空特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