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淬鋒錄

大婚當日，太子妃蘇婉寧的鎏金護甲刮過沈昭寧額間花鈿。九翟冠垂珠晃得人目眩，那支本該插進云鬢的累絲鳳簪，此刻正抵在她喉間。

“妹妹可知東宮的規矩？“蘇婉寧指尖輕壓，血珠滾落沈昭寧雪白中衣，“晨昏定省時，要跪著接過本宮賞的茶。“

沈昭寧突然握住簪尾，就著蘇婉寧的力道將發簪推進半寸。鮮血染紅牡丹纏枝領緣時，她笑得眉眼彎彎：“娘娘可聽過南疆血蠱？沾了妾身的血，怕是活不過三更。“

滿堂命婦驚呼聲中，蕭景琰的劍鋒挑開兩人糾纏。太子妃踉蹌跌進侍女懷里，沈昭寧卻趁機將染血的帕子塞進袖袋——方才蘇婉寧身上飄來的沉水香，與三皇子死士衣襟殘留的毒粉氣味如出一轍。

“棠兒受驚了?！笆捑扮斨娙藢⑺驒M抱起，玄色婚服掩住她指尖微動。當夜洞房未啟，沈昭寧獨坐喜床，看著燭淚在合巹杯沿凝成血痂。

子時梆響，屏風后轉出玄衣玉冠的蕭景琰。他指尖點著妝臺密信，正是她白日偷藏的染血帕：“愛妃不妨猜猜，蘇家與北戎往來的軍糧賬冊藏在何處？“

沈昭寧拔下金釵劃破錦被，露出內里灰鼠皮襯：“殿下不妨猜猜，謝懷安為何要在妾身嫁衣里縫三張人皮面具？“她抖落的灰鼠皮上赫然是蘇家田莊地圖，細密朱砂標注著十二處暗倉。

蕭景琰忽然擒住她手腕按在鴛鴦枕上，鼻尖幾乎觸到她眉心血痣：“你要什么？“

“沈牧之書房暗閣的鑰匙?！八鲱^直視他眼底寒潭，“還有謝懷安的心頭血?！?

窗外梅枝輕響，沈昭寧知道謝懷安就藏在丈外廊柱后。兩個時辰前，那人翻窗遞來玉瓶時笑得玩世不恭：“太子若問你要什么，盡管提最狠的?！八堕_衣襟露出心口猙獰舊疤，“反正這些年，早被他取過十七八回了?！?

五更天，沈昭寧握著沾血的鑰匙踏入密室。月光透過氣窗照亮滿墻密函，最醒目的卷宗上寫著“謝氏滅門案“。她顫抖著展開染血的證詞，突然聽到身后機括響動——謝懷安倚在暗門邊拋著白玉瓶，瓶中血珠晃出詭異光澤。

“這是你要的東西?！八鳖i還留著取血的刀痕，語氣卻輕佻如常，“下次不妨直接來我院里取，總比跟蕭景琰演鶼鰈情深有趣些。“

沈昭寧將血滴入密室機關，看著暗格緩緩升起。當沈牧之親筆的北境布防圖映入眼簾時，她忽然輕笑：“國師大人當年教我識毒，可曾想過會毒到自己？“

謝懷安把玩著從她鬢邊摘下的合歡花，眼尾朱砂痣在晨曦中艷得滴血：“沈姑娘七歲那年喂我吃毒蘑菇時，臣就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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