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東方國際機場時，舷窗外正飄著綿密的細雨。

辰曦的臉貼在冰涼玻璃上，看著跑道上的水洼被輪胎碾碎成無數光點。機艙廣播里傳來空乘溫柔的提示音，用的是他熟悉又陌生的語言。

“到了。”他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座椅扶手。

上杉繪梨衣正在解安全帶，聞言抬頭看他。航程中她一直靠在窗邊睡覺，此刻紅發還翹起一縷呆毛。她突然伸手碰了碰辰曦的手背——那里因為用力而泛白。

成龍抱著裝滿考古資料的公文包從后排探身：“小玉要是知道我們真帶了她準備的‘旅行指南’，肯定要……辰曦？你臉色不太好？”

“只是有點暈機。”辰曦勉強笑笑，接過上杉繪梨衣遞來的薄荷糖。

糖紙嘩啦的聲響中，他注意到她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條紅繩，串著顆潤澤的白玉珠子。

廊橋的空調冷風撲面而來。辰曦走在中間，前后是推著行李車的成龍和好奇張望的上杉繪梨衣。轉角處的巨幅旅游廣告牌上，水墨風格的城市輪廓在雨中暈染開來，底下寫著“東方明珠歡迎您”。

“先去酒店放行李。”成龍查看手機地圖，“明天才會……”

話音戛然而止。辰曦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航站樓出口的玻璃門前，穿藏青色制服的青年正舉著寫有“考古文化交流”的接機牌。牌子上方，十三區的暗紋標志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效率真高啊。”辰曦嘀咕著，突然發現上杉繪梨衣不見了。轉身看見她站在問詢臺前，正指著展示架上的城市宣傳冊，對工作人員比劃什么。那人笑著抽出一本粉色封面的遞給她。

“《甜品店打卡攻略》？”辰曦湊近念出標題，上杉繪梨衣立刻把冊子藏到身后，耳尖泛紅。宣傳冊扉頁掉出來一張卡通貼紙，是Q版的城市吉祥物，額頭上貼著張便簽：給辰曦君的家鄉伴手禮（ˉ﹃ˉ）。

雨幕中的城市燈火像被水洗過的寶石。商務車駛過跨江大橋時，成龍正和接機人員討論行程，辰曦則望著窗外發呆。忽然有微涼的觸感碰他手肘——上杉繪梨衣悄悄遞來手機，屏幕上是她剛拍的照片：玻璃窗倒影里，他們兩人的輪廓與遠處摩天輪的光暈重疊在一起。

“笨蛋，反光都沒調好。”辰曦嘴上嫌棄，卻迅速按下保存鍵。

車窗外，巨大的廣告屏正播放傳統節日宣傳片，穿著漢服的舞者揚起水袖，驚起無數鴿子。雨刮器規律的聲響中，辰曦突然想起什么，從背包深處摸出個褪色的香囊。絲線繡的“平安”二字已經模糊，但當他偷偷系在上杉繪梨衣的行李箱拉桿上時，那顆白玉珠子正好落在香囊的流蘇間，像雨夜里的月亮。

……

酒店頂層的套房內，落地窗外是整片璀璨的都市夜景。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光的軌跡，遠處霓虹招牌在雨霧中暈染成彩色光團。

“所以龍符咒可能藏在江南水鄉？”辰曦盤腿坐在羊毛地毯上，面前攤著泛黃的古籍復印件。他指尖劃過某段模糊的記載，“這里說‘龍潛于淵，火藏于林’，會不會是指……”

“溫泉區！”成龍突然從行李箱里抽出一卷衛星地圖，“你們看這片山脈的熱成像圖，上周突然出現異常高溫點。”他指著某處被紅圈標記的丘陵地帶，“當地人說那里有座千年古剎，最近總傳出奇怪的轟鳴聲。”

上杉繪梨衣正跪坐在茶幾旁泡茶，聞言手腕一抖。熱水濺在宣紙地圖上，墨跡頓時暈開成爪痕狀的陰影。她慌忙用袖口去擦，發絲垂落遮住泛紅的耳尖。

“小心燙！”辰曦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又觸電般松開。他干咳兩聲轉向成龍：“所以我們要假裝成觀光客混進去？”

“準確說是民俗考察團。”成龍推了推眼鏡，從公文包取出三張燙金證件，“布萊克警長安排的，說繪梨衣小姐可以扮演留學生……”

他瞥見紅發少女正把茶匙咬在嘴里發呆，忍不住笑道：“不過現在看起來更像偶像采風？”

辰曦突然拍案而起：“等等！如果龍符咒真在寺廟里……”他抓起外套就往陽臺跑，差點撞翻盆栽。

夜風卷著雨絲撲面而來，遠處山巒的輪廓在云層中若隱若現。上杉繪梨衣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指尖凝聚出細小的金色光點。那些光點組成箭頭形狀，直指西南方某座被云霧籠罩的山峰。

“你也感覺到了？”辰曦壓低聲音。他胸口微微發燙，時王表盤正在衣袋里共鳴震動。

繪梨衣點點頭，鎖鏈從袖口悄然滑出。其中一條鏈環突然變得滾燙，浮現出龍鱗般的紋路。她在霧氣朦朧的玻璃上畫了個火焰符號，又在旁邊打了個問號。

“圣主的人肯定也在找……”辰曦突然噤聲。套房大門傳來電子鎖開啟的提示音，接著是成龍驚慌的喊叫：“小玉？！你怎么在行李箱里！”

兩人回頭時，正好看見穿熊貓連體睡衣的少女從衣柜滾出來，手里還舉著手機：“龍叔你聽我解釋！是十三區的WIFI先動的手。”

“陳小玉！”

成龍一把拎起女孩的睡衣兜帽，像提著一只不聽話的貓咪，“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么會在我的行李箱里——”

“這個嘛……”陳小玉眨巴著大眼睛，雙腳在空中晃蕩，“首先聲明，這絕對是個科學實驗！我計算過行李箱的氧氣含量和零食儲備量……”

辰曦噗嗤笑出聲，被成龍瞪了一眼趕緊假裝咳嗽。上杉繪梨衣好奇地戳了戳陳小玉睡衣上的熊貓耳朵。

“說重點！”成龍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好吧好吧。”陳小玉一個后空翻穩穩落地，從睡衣口袋里掏出一部改裝過的游戲機，“看這個！我黑進了十三區的航班系統，發現你們訂了三張票——”

她突然指著辰曦，“但你明明說過這次行動只需要兩個人！”

辰曦和成龍同時露出被抓包的表情。

上杉繪梨衣默默舉起小本本：“多出來的票是給糯米團子準備的。”

“騙人！”

陳小玉一個箭步竄到茶幾前，抓起咬了一半的和果子，“這明明是機場買的！而且——”她突然從沙發墊底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我在洗衣房撿到這個！”

成龍搶過紙條念道：“‘如果小玉跟來，就帶她去吃最正宗的……’”

他突然卡殼，驚恐地看向辰曦。

“小籠包！”陳小玉得意地雙手叉腰，“龍叔你明明答應過今年暑假帶我來吃灌湯包的！”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陳小玉趁機撲向上杉繪梨衣：“繪梨衣姐姐你看這個天氣根本沒法趕我走嘛”

紅發少女被撞得后退兩步，手忙腳亂地接住陳小玉塞來的賄賂——一包印著“秘制辣條”的零食。

“還有更勁爆的！”

陳小玉突然壓低聲音，從熊貓尾巴里摸出平板電腦，“你們要找的龍符咒——”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張模糊的寺廟照片，“已經被黑手幫盯上了！”

照片角落，雅杰斯標志性的卡牌正在反光。

成龍倒吸一口涼氣：“你什么時候……”

“在行李箱里聯網的時候呀！”陳小玉吐了吐舌頭，“順便說，這家酒店的防火墻比老爹的魔法書還好破解”

辰曦突然發現上杉繪梨衣在偷吃辣條，被辣得眼淚汪汪還要往嘴里塞。他憋著笑遞上茶水：“所以現在是……？”

“四人探險隊成立！”陳小玉不知從哪掏出四頂同款探險帽，“放心啦龍叔，我連逃跑路線都規劃好了……”

她點開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甜品店符號。

成龍絕望地看向窗外，正好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遠處山巔詭異的紅光。陳小玉趁機把帽子扣在他頭上：“看！連天氣都在幫我們！”

上杉繪梨衣突然舉起小本本：“小玉的帽子歪了。”

當陳小玉轉身時，辰曦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

雨聲中，隱約傳來成龍的嘆息：“完了，布萊克會殺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