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江以北,某一隱匿在深谷的洞府中,一枯槁老者拄著蛇首拐杖,盤膝在石床之上,他面色泥黃,頭頂只有幾根干枯的發絲垂落。
洞府之中陰暗潮濕,石門緊緊堵住洞府,密不透光,隱隱能聽見嘶嘶的蛇鳴聲。
老者眼窩深陷,眼眶中沒有一點眼白,此刻雙眼緩緩睜開,卻如隱匿在林葉中的毒蛇,讓人望而生畏。
“你三師弟的精魄可曾接引回來了……”
話音剛落,洞府外便傳來洪亮的聲音。
“回師尊,三師弟的精魄已經被我接引回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斬了那三首冥犬……”
老者搖了搖頭,聲音虛浮無比。
“是誰斬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師弟的精魄是否安穩引回,如今安穩接回,我倒是安心多了。”
話畢,老者抬眸,幽黑如深淵的眸子看向洞府門口,他抬手打出一道綠瑩瑩的光芒,那光芒穿過石門,落在了石門外站著的弟子手中。
“好好保存你師弟的精魄,我有大用,這幾日我將施展一次九靈分魄術,你定要好生照看我的肉身,萬萬不可被妖族和其他修士發現!”
洞府外站著的弟子瞳孔一縮,連忙詢問道:“師尊,您要去哪?莫非是去找那王玄玉一決死戰!”
洞府之內傳出蒼老的話語,老者恨鐵不成鋼的道:“蠢貨,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做便是,哪來這么多廢話!”
外面的男子頓時閉上了嘴,不再言語,稍待片刻便緩緩退了去。
不多時,洞府之中傳出一聲哀嘆。
老者低語喃喃:“王玄玉啊王玄玉,你的手段當真高,一大望族說滅便滅,毫不留情,你我之間,到底誰是魔,誰是正——”
王玄玉是當今山海宗的宗主,也是皓月江域為數不多的幾個金丹之一。
老者眼中凝聚出一抹殺戾,雙手掐訣,身下浮現出一道道陣紋,這些陣紋密密麻麻,相互交連,緩緩升騰而起,如蛆蟲一般附在了他的皮膚之上。
“待我殺了此小兒,為云豪報仇雪恨,屆時吸了我五個弟子的精魄,便可突破金丹中期,到時再與這王玄玉一戰!”
老者身上的符文越加醒目,猩紅如黏稠的血液般,在這幽暗的洞府之中散出一道道赤光。
眨眼三日過去,老者睜開雙眼。
其瞳赤紅,令人膽寒心顫。
干癟的嘴唇上下閉合,吐出一字。
“死!”
與此同時,幾千里外的萬嶼山洞府中,李青云正在盤膝打坐,他的氣血如綿綿云海,此刻正在百脈之中流動著。
突然間,李青云倏地睜眼,耳畔傳來一道暴雷怒喝之聲,這聲音沙啞,蒼老,虛無,暴怒,不知從何而來。
“死!”
僅僅是一聲,便讓他氣血亂涌,竟然逆流經脈,四處沖撞,他七竅生煙,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
“什么人!竟能以這種手段暗殺我……”
李青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這種痛楚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就在這時,他想起了李青混。
“是咒殺之道,是巫蠱邪道!莫非萬家還留有余孽,還是與萬家勾結的魔道出手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腦海中的道章驟然閃爍道道金光,這種極端的痛楚之感須臾間被壓了下去。
李青云回過神來,立刻自儲物袋中取出療傷所用的丹藥服下,同時心中暗自思忖。
這次襲殺來的真的太過突然,悄無聲息,況且現在想來,能安然無恙鉆過大陣,進入他的洞府進行襲殺,其修為絕對不低!
甚至有可能是金丹仙修!
一想到此處,他身上就泌出一層冷汗,金丹修士要殺自己,這話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牙齒,但這事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另一邊,幽暗的洞府之中。
老者渾身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猩紅紋路,他噗的吐出一大口血液,血液之中還夾雜著蠕動的蛆蟲。
“這是什么東西!莫非又是王玄玉在壞我好事?”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扶著濕漉漉的墻壁走出洞府,旋即望向南方,那里正是萬嶼山所在的方位。
“定然是王玄玉,那老東西自顧不暇了,居然還時時刻刻盯著老朽,此地不能留了,此地不能留了!”
低聲喃喃了兩句,老者眼中滿是惶恐,他自認為以他當下的實力,絕對斗不過山海宗宗主,當務之急就是逃離此地,絕對不能讓王玄玉找到他。
“徒兒!快快啟程,我們另尋寶地!”
————
萬嶼山,孫靈衫的洞府之中。
顧蓮已經換了一身素白裙袍,此刻躺在孫靈衫的床上,悠悠轉醒。
她左右望了望,又看向自己身上的素白裙袍,臉上瞬間涌起一抹紅暈,她想要撐起身子,兩肩卻涌起一股劇烈疼痛感。
“嘶……”
“我這是被李大哥救下來了,身上這裙袍莫非也是他換的?”
顧蓮輕輕低語,此刻剛剛轉醒,只覺得口干舌燥,正巧此時石門打開,她偏頭望去,只見一身著黃色裙袍的少女緩緩走進洞府之中。
“呀,顧姑娘,你醒啦!”
孫靈衫面露喜意,快步上前,檢查了下顧蓮肩膀的傷勢,又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熟練地將小瓶中的藥粉倒在她雙肩的傷口處,又為她穿好衣裳。
“顧姑娘,你這傷太重了,還需靜養幾天,這幾天還請在這山中住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看著顧蓮雙眼無神,臉色呆滯的望著自己,孫靈衫微微一笑。
“顧姑娘還請放心,你的衣裳是我親手換的。”
此話流入顧蓮耳中,她面色須臾便紅了起來,連忙低聲道:
“我……我沒想這個……”
孫靈衫噗嗤一笑,也不再說這個,只是跟顧蓮寒暄幾句,又囑托其不要亂動,這才離開了洞府。
看著孫靈衫離去的背影,顧蓮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失落感,但這失落之感卻轉瞬即逝。
“不知道這位孫妹妹與李大哥是什么身份。”
半晌之后,她看向腰間的儲物袋,眼神越發堅毅,心中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