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夜晚依舊燈火通明，街頭的行人步履匆匆，誰都在追趕著什么。

林牧之關上店門，江雪還沒走，她倚在門口，手里捧著一杯熱茶，輕輕吹著，仿佛在等他。

“還沒回去？”林牧之走到她身邊，順手接過她的茶杯，也喝了一口。

江雪側頭看著他，嘴角微微一揚：“等你一起走啊。”

他笑了笑，沒有拒絕。

兩人肩并肩走在街道上，夜風吹得樹葉微微作響。江雪穿著一件薄風衣，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悠然。

“你真的不打算再擴展店面嗎？”她忽然問道。

林牧之搖了搖頭：“暫時不想了。”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江雪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懷念，“以前的你總想著賺錢、擴張、開分店，怎么突然就變佛系了？”

“以前的我，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都沒抓住。”林牧之語氣平靜，“現在我只想把該做的事情做好。”

江雪沒有立刻回答，她靜靜地看著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道：“但你還是有野心的，對吧？”

林牧之輕輕笑了：“當然有。”

只是現在，他的野心不再是單純的賺錢，而是想把生活過得更有意義。

走到街口，江雪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明天休息嗎？”

“嗯，店里不開。”

“那陪我去個地方？”她眼神帶著一絲期待。

林牧之愣了一下，然后點頭：“好。”

江雪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那就這么說定了。”她揮了揮手，轉身走向地鐵站，背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林牧之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的心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生長，不急不躁，但堅定不移。

第二天，紐約的陽光難得溫暖。

林牧之難得沒有早起，他睡到了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地洗漱、換衣，出門時甚至還有心情去附近的咖啡店買了一杯手沖黑咖啡。

江雪的短信來得很準時——

“我在中央公園門口，快點。”

他笑了笑，拿著咖啡，慢悠悠地走向地鐵站。

中央公園的秋天已經有了些顏色，黃色、橙色和紅色的樹葉混雜在一起，把整片公園裝點得像一幅畫。

江雪站在門口，穿著一件米色風衣，長發隨意地披著，看到他來了，輕輕挑了挑眉：“慢死了。”

林牧之晃了晃手里的咖啡：“誰讓你沒告訴我是來公園散步？”

江雪白了他一眼：“誰說是散步？”

她一把拉住林牧之的手腕，朝公園里走去。

“來這種地方，不是散步還能干嘛？”林牧之任由她拉著，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當然是放松。”江雪頭也不回地說，“你這人，活得太緊繃了，偶爾也該學學怎么享受生活。”

林牧之微微一愣。

這話……像極了以前的自己對別人說的。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江雪拉著林牧之喂了一群松鼠，又隨手買了兩根熱狗坐在長椅上邊吃邊看街頭藝人表演。

“你知道嗎？”江雪咬了一口熱狗，含糊地說道，“我小時候特別羨慕那些能隨心所欲生活的人。”

林牧之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挺自由的嗎？”

“那不一樣。”江雪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我的自由，是在規則里的自由。但我羨慕的是那種，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林牧之低頭咬了一口熱狗，沒有說話。

江雪轉頭看著他，眼神帶著一絲探究：“你呢？你小時候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林牧之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小時候？我小時候想賺錢，想過好日子。”

江雪輕笑出聲：“就這？”

“就這。”林牧之聳聳肩，“沒什么遠大的理想。”

江雪笑著搖搖頭，隨手掏出手機拍了一張林牧之低頭吃熱狗的照片，然后存了起來。

“你干嘛？”林牧之皺眉。

“記錄一下。”江雪笑瞇瞇地說，“你難得有這么接地氣的時候。”

林牧之哭笑不得，但也沒再追問。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長椅上，兩人坐在那里，熱狗快吃完了，話題卻沒有斷。

這一刻，林牧之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

他看了看身旁的江雪，心里隱隱生出一個念頭——

或許，這樣的日子，可以多一點。

林牧之從來沒覺得，紐約的秋天可以這樣舒服。

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公園里時不時傳來吉他彈唱的聲音，周圍的人三三兩兩地走過，或是騎著單車，或是牽著狗，偶爾有孩子跑過，笑聲清脆。

江雪還在玩手機，翻著剛才拍的照片，嘴角帶著一絲滿意的笑容。

“你真該看看自己的表情。”她忽然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林牧之低頭咬熱狗的照片，眼神有些呆滯，配上公園的背景，像是個游手好閑的無業青年。

林牧之哭笑不得：“這有什么好拍的？”

“紀念。”江雪笑著收起手機，隨口說道，“畢竟你之前都繃著臉，難得有這么松弛的瞬間。”

林牧之懶得和她爭，伸了個懶腰：“你今天是不是特意拉我出來放松的？”

江雪眨了眨眼睛：“算是吧。”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你要是再這么緊繃下去，遲早會瘋。”江雪看著他，語氣輕快，卻帶著一絲認真，“你這段時間都太努力了，是該停下來喘口氣了。”

林牧之沉默了一下，抬頭望著天：“以前的我，可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江雪輕輕說道，“但你也不是從前的你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江雪提議去附近的小店喝杯咖啡。

林牧之本來沒什么興趣，但看著她期待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去了公園旁邊的一家獨立咖啡館，店不大，卻很有氛圍。

木質的桌椅，墻上掛著各種黑白攝影作品，咖啡機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里滿是咖啡和烘焙的香氣。

江雪點了一杯拿鐵，林牧之要了黑咖啡。

坐下后，江雪單手托著下巴，看著林牧之：“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事業啊。”江雪輕輕攪拌著咖啡，“你賣了‘牧之壽司’，重新開始一家新的小店，但這就真的是你的終點了嗎？”

林牧之沉思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以前可是個很有計劃的人。”江雪笑了笑，“現在怎么變得這么隨遇而安了？”

林牧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語氣平靜：“以前的計劃，最后全都崩了。”

江雪看著他，眼神柔和了一些：“但你還是挺過來了。”

“勉強吧。”林牧之輕嘆，“只是現在，我不想再盲目追逐什么了。”

江雪沒有再問，而是換了個話題：“那你還想去旅行嗎？”

林牧之挑眉：“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以前不是說過，想去日本看看那些真正的壽司店，學習一下他們的傳統技藝？”

林牧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件事。

“……想吧。”他低聲說道，“但現在店剛開，也走不開。”

江雪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只是拿起勺子輕輕攪拌著咖啡，像是在思考什么。

兩人喝完咖啡后，天色已經漸暗，公園里的行人開始減少，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走到地鐵口時，江雪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林牧之：“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

林牧之挑眉：“什么？”

江雪深吸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

“你……還喜歡我嗎？”

林牧之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街頭的燈光映在江雪的臉上，她的眼神里有認真，也有一絲緊張，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心里那些埋藏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翻涌了上來。

——（第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