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快從助理升到副廚。

這天早上，田村照例檢查完備菜后，突然對他說：“從今天起，你來負責壽司臺。”

林牧之一愣：“什么意思？”

田村淡淡道：“你已經(jīng)找回手感了，是時候往前走一步。”

這意味著，他正式從備菜階段邁入壽司制作環(huán)節(jié)，能夠直接面對客人了。

副廚，雖然離主廚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jīng)是一個店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林牧之內(nèi)心有些激動，但表面還是保持冷靜：“好。”

田村瞥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強裝鎮(zhèn)定：“別搞砸。”

第一天，林牧之站在壽司臺后，看著坐在吧臺前的客人們，突然有點緊張。

紐約的食客形形色色，有些人懂行，能一口嘗出米飯和魚生的溫度是否合適；有些人則只是跟風吃壽司，拿起壽司就往醬油里猛蘸。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捏壽司。

一個白人顧客點了一份Omakase（主廚推薦），林牧之按照田村的風格，認真制作每一貫壽司，精準掌控飯團大小、魚生厚度，以及擺放角度。

顧客吃完后，點了點頭：“Not bad！”

林牧之微微松了口氣。

但隨即，一個日本客人走進來，坐在吧臺前，看著他：“你是這家店的主廚嗎？”

林牧之搖頭：“我是副廚。”

日本客人點點頭，笑著說：“那我點幾貫壽司，看看你的手藝。”

挑戰(zhàn)來了。

林牧之開始制作壽司。

第一貫：中腹金槍魚（Chutoro）

他仔細調(diào)整飯團力度，確保口感松軟但不散，輕輕蓋上一片油潤的金槍魚中腹，刷上一層醬油。

第二貫：牡丹蝦（Ama Ebi）

他用冰水迅速冰鎮(zhèn)，讓蝦肉的甜度更突出，最后在上面點綴一小撮柚子皮。

第三貫：北海道海膽（Uni）

他選擇溫度最合適的海膽，輕輕鋪在紫菜包裹的壽司飯上，確保入口即化的口感。

當他把壽司端到客人面前時，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日本客人先是看了一眼，隨后拿起金槍魚壽司，一口吃下，慢慢咀嚼。

幾秒鐘后，他輕輕點了點頭：“米飯溫度合適，醬油刷得恰到好處。”

吃完牡丹蝦，他露出滿意的表情：“不錯，蝦的甜味保留得很好。”

最后，他嘗了海膽壽司，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海膽很新鮮，處理得很好。”

林牧之終于松了一口氣。

客人吃完后，微笑道：“你做得很好，繼續(xù)加油。”

林牧之微微點頭：“謝謝。”

田村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林牧之站穩(wěn)了副廚的位置，但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這天打烊后，田村叫住了他：“你覺得，你現(xiàn)在能獨立撐起一家店嗎？”

林牧之一愣，隨后笑了笑：“如果不考慮生意好壞的話，勉強可以。”

田村點點頭，拿起一把壽司刀放在料理臺上：“那就來點真正的挑戰(zhàn)。”

他拿出幾條魚、生蠔、海膽等食材，隨意點了三樣：“15分鐘內(nèi)，做出三貫壽司、一道前菜、一份手卷。”

林牧之心里一緊。

這意味著，他不僅要考慮口味搭配，還要控制時間。

但他沒有退縮，立刻行動起來。

第一貫：牡丹蝦佐魚子醬壽司

他快速剝蝦殼、冰鎮(zhèn)，刷上一層柑橘醬油，最后放上魚子醬點綴。

第二貫：煙熏金槍魚壽司

他用火槍稍微炙烤金槍魚表面，讓油脂溢出，同時帶點焦香味，配上少許柚子鹽。

第三貫：北海道海膽壽司

海膽本身味道濃郁，他選擇最簡單的做法，搭配紫菜與少量山葵，保持原味。

前菜：柚子醋生蠔

他將新鮮生蠔打開，滴上柚子醋和少量青蔥，增強層次感。

手卷：雪蟹味噌手卷

蟹肉剝出后，混合味噌、蛋黃醬，撒上少量紫蘇葉，卷入紫菜中。

15分鐘后，他將食物擺到田村面前，擦了擦額頭的汗：“完成。”

田村一一品嘗，沒有表情變化，直到最后吃完雪蟹手卷，才抬起頭：“味道不錯，節(jié)奏有點亂，但比我預(yù)想得要好。”

林牧之松了一口氣。

田村看著他，緩緩道：“你應(yīng)該考慮下一步了。”

林牧之一愣：“什么意思？”

田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不會想一輩子都只是個副廚吧？”

林牧之回到公寓，腦子里一直回響著田村的話。

“你應(yīng)該考慮下一步了。”

他開始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繼續(xù)在店里干下去？升任主廚？還是……開一家自己的店？

這個想法讓他心跳加快了一點。

他拿起手機，給以前一起干餐飲的朋友發(fā)了條消息：“如果有機會再做點生意，你有沒有興趣？”

對方很快回復(fù)：“你有想法了？”

林牧之盯著屏幕，緩緩打出幾個字——

“也許吧。”

林牧之坐在小酒吧里，手邊是一杯清酒，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他和朋友的聊天界面。

創(chuàng)業(yè)的念頭像一粒種子，在心里扎了根，但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邁出這一步。

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彈出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江雪。

林牧之怔住了。

這個名字，曾經(jīng)讓他心跳加速，也讓他夜不能寐。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通過”。

幾秒后，對方發(fā)來一條消息：“還在紐約？”

他盯著屏幕看了半天，回了兩個字：“在。”

周五晚上，林牧之站在曼哈頓的一家咖啡館門口，心里有些復(fù)雜。

他和江雪已經(jīng)兩年沒見了。

江雪是他的第二任女友，那個分分合合、最終因精神出軌而分手的人。

回憶起當時的那些爭吵、冷戰(zhàn)，甚至最后一次見面時她流著淚說“我累了”的樣子，林牧之的心情有些微妙。

“你還是老樣子，愛遲到。”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抬頭，看見江雪站在咖啡館門口，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搭配一條米色風衣，和記憶里的樣子幾乎一樣。

只是，眼神更平靜了。

兩人走進咖啡館，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

“你最近怎么樣？”江雪先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問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林牧之笑了笑：“還行，做壽司師傅。”

江雪微微一怔：“你還在做餐飲？”

“對啊。”林牧之點點頭，“以前不是總說我三分鐘熱度嘛，這次算堅持下來了。”

江雪輕笑了一下：“挺好的。”

他們聊了很多，從近況到過去，但都刻意避開了那段痛苦的感情經(jīng)歷。

直到江雪突然問了一句：“你……有考慮過自己開店嗎？”

林牧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有點想法。”他喝了口咖啡，低聲道，“不過還沒真正行動。”

江雪點了點頭，輕輕攪拌著咖啡：“其實你很適合。”

林牧之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江雪抬起頭，看著他：“你以前做事太急躁，創(chuàng)業(yè)不一定是壞事，至少能讓你真正沉下來。”

林牧之沒有說話，心里卻有些觸動。

他發(fā)現(xiàn)，江雪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情緒化、容易焦慮的女孩，而是變得更加冷靜、成熟。

而他呢？這些年的經(jīng)歷，真的讓自己成長了嗎？

再見，或者……再開始？

晚上離開咖啡館的時候，江雪看著他，微笑道：“以后有時間一起吃飯吧。”

林牧之笑了笑：“行。”

看著她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他心里有些復(fù)雜。

他們的故事，真的結(jié)束了嗎？

還是說，這只是另一種開始？

他站在原地，點了一支煙，看著紐約夜晚的霓虹燈，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堅定的想法——

不管未來如何，他得先把自己的路走出來。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