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還不明白嗎?
醫院病房內,慘白的燈光直直地傾瀉而下,毫無保留地將病房里每一處角落都暴露在這刺目的光線之下。那燈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里的霜,把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味烘托得愈發濃烈,每一次呼吸,那股嗆人的味道就順著鼻腔直鉆心底,令人忍不住微微皺眉,整個空間都彌漫著壓抑沉悶的氣息。
病床上,龍頭半靠著,身上層層纏繞的紗布透著絲絲血跡,殷紅的顏色在潔白紗布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很顯然他才剛從一場激烈殘酷、九死一生的戰斗中驚險脫身。
盡管此刻身形看上去頗為虛弱,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疲憊勁兒,但他的眼神卻依舊銳利得如同翱翔在高空的蒼鷹,那雙眼仿佛能看穿人心,里面沉淀著在生死邊緣無數次徘徊掙扎后留下的威嚴氣勢,帶著久經沙場的凜冽肅殺與歲月滄桑。
在他身旁,兩位軍官身姿筆挺得猶如兩棵扎根在大地的蒼松,穩穩地立在病房之中。他們身著整潔筆挺的軍裝,每一道褶皺都熨燙得整整齊齊,透著一股嚴謹認真的勁兒。
肩章上的標志在慘白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硬的光,那光芒冰冷又奪目,像是在無聲地宣告著他們尊貴的身份與無上的榮耀。
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蘇白身上,那目光中既有探尋審視的意味,試圖從蘇白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微反應里找到契合他們內心期待的答案;又滿含著深切的期待,仿佛蘇白的一個回答,就能成為開啟某個至關重要節點的鑰匙,徹底改變許多事情原本的走向。
蘇白聽到龍頭的話后,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僵在了原地。他的大腦剎那間陷入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像是被一層厚厚的堅冰死死凍結住,無法轉動。
心中被鋪天蓋地的疑惑與震驚填得滿滿當當,無數雜亂無章的念頭在腦海中橫沖直撞,就似一群無頭蒼蠅四處亂撞,可他一時間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
周圍安靜得可怕,安靜到只能聽見墻上掛鐘那不知疲倦的滴答作響的聲音,每一聲“滴答”都重重地敲在蘇白的心上,那聲音在這寂靜得近乎詭異的環境里被無限放大,讓他愈發緊張,心臟砰砰跳得仿佛要沖破胸膛,劇烈的跳動聲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久之后,蘇白緩緩抬起頭,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熊熊烈火烤過一般,要冒出滾滾濃煙,艱難地發出帶著沙啞破碎感的聲音:
“但我想知道你是誰。還有,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畢竟我們之前好像從未見過。”他的雙眼緊緊盯著龍頭,目光里帶著審視與探究,像是要用這目光把眼前這人徹底看透,試圖從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中找到一絲能解開謎團的線索。
龍頭似乎早就預料到蘇白會有這樣的疑問,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神色平靜而沉穩地自我介紹道:“響·劍特種部隊大隊大隊長,徐軒,外號,龍頭。”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歷經歲月沉淀和無數次戰場殘酷磨礪后的滄桑與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撞擊著蘇白的內心,在他心底激起層層洶涌的波瀾。
蘇白聽聞,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眼神中瞬間充滿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滾圓,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般令人震驚的事情。
但還沒等他從這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龍頭便抬起手,動作簡潔有力,指向旁邊的兩人,繼續介紹道:“你旁邊這位,是響·劍特種一號小隊隊員,蟒蛇。”
蟒蛇微微點頭示意,他那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友善笑意,像是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短暫卻帶著一絲溫暖,可很快又被他慣有的嚴肅冷峻所掩蓋,恢復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他的眼神中透著精銳和常年執行各種高難度任務積累下來的干練勁兒,舉手投足間都是久經嚴格訓練的痕跡,每一個動作都干凈利落。
這時龍頭又指了指另一位,“這位是政委。至于為什么找你,或許是緣分吧。”雖然龍頭說得輕描淡寫,語氣隨意得就像在聊一些家長里短的家常小事,可蘇白的直覺卻在不停地告訴他,事情絕沒有這么簡單,背后一定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緣由,這所謂的“緣分”之下肯定另有隱情。
蘇白震驚得呆立在原地,好一會兒都無法說出話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回過神,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努力平復著內心如翻江倒海般的波瀾。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眸子里閃爍著決然的光,鄭重地看向面前的三人,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道:“我會去參軍。”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仿佛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那是他對自己未來命運的一次重大抉擇,也是他踏上復仇與追尋之路的開端,像是在黑暗無邊的世界中找到了一絲曙光,緊緊握住了改變命運的契機。
蟒蛇和政委聽了,同時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心頭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滿是對蘇白這個好苗子的認可和期待,就像是找到了一塊未經雕琢卻潛力無限的璞玉,心中充滿喜悅,仿佛已經看到了蘇白在部隊里大放異彩、成長為一名優秀戰士的樣子。
然而,龍頭卻依舊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靜靜地靠在病床上,動作舒緩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淡淡地對政委說道:“政委,麻煩你帶他去辦理手續吧。蟒蛇你留一下。”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那是長期身居高位自然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勢。
政委像是瞬間明白了龍頭的意圖,深深地看了龍頭一眼,那一眼里飽含著多年并肩作戰所積累下來的默契與理解,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便懂對方心中所思所想。隨后,他便轉過頭,溫和地對蘇白說:“走吧,小伙子。”說完,便帶著蘇白離開了病房。其實他們早在之前就詳細了解過蘇白的病情,只是一點輕傷,到現在早就已經完全痊愈了,所以辦理出院手續后就能直接去參軍報名處拿申請表做審查。
而病房內,龍頭見兩人走后便開始跟蟒蛇交代著事:“……就這樣,等他真進了部隊,就按我說的好好培養。好了,說完了,出去吧。”說完,便拿起剛剛被打斷的書,動作自然地翻開,準備繼續閱讀,仿佛剛剛的對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平靜得不起一絲漣漪。
但,蟒蛇卻沒有如他所言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腳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地扎在地上。龍頭見狀,抬起頭,疑惑地問道:“走啊,干活去啊!愣在這干啥。”
蟒蛇平日里在戰場上是出了名的冷靜,就算刺刀寒光閃閃地刺到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神色鎮定得如同置身事外。此刻卻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仿佛能夾死一只蚊子,臉上寫滿了憂慮。他憂心忡忡地看向龍頭,嘴唇蠕動著,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老大,我,我……”
“磨磨蹭蹭說什么呢!有事快說!”龍頭見他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煩地呵斥道,他的聲音在病房里回蕩,帶著幾分急切,打破了原本的平靜氛圍。
蟒蛇被罵了也沒有生氣,他心一橫,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我們真要隱瞞‘那次行動失敗的關鍵原因’嗎?老大,大家……”
話還沒說完,龍頭就立刻明白他說的是什么,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一凜,大聲呵斥道:“不該管的別管,把你該干的干完再說!”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似有無奈,又似有堅持,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冷峻的模樣,變回了那個堅毅果敢的領導者。
“老大!”
“執行命令!”
“……是!”蟒蛇無奈地應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甘,肩膀微微下垂,透著失落的情緒。
蟒蛇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轉頭深深地看了龍頭一眼,那眼神里滿是擔憂與無奈。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藏著許多復雜的情緒,隨后轉身離去,順手帶上了病房的門,那關門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沉悶,仿佛也帶著幾分沉重的心事。
屋內,龍頭見他離開后,緩緩地挪動身體,動作有些遲緩,像是每動一下都牽扯到傷口,疼得厲害,艱難地從枕頭下拿出一張被折得皺巴巴的紙,那紙張看上去已經被反復摩挲過無數次,邊角都有些磨損破舊。他緊緊地攥著那張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紙揉進掌心。
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映入他的眼簾,可他卻視而不見。他的眼神空洞又復雜,時而眉頭緊皺,像是在思考著什么至關重要的事情,那些念頭在他腦海里激烈交鋒;
時而又目光呆滯,似乎只是在放空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那沉默的背影像是一座神秘的冰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另一邊,蘇白跟著政委走在去報名處的路上,兩人隨意地交談著。政委詢問蘇白一些生活習慣和愛好,蘇白一一作答,氣氛輕松融洽。
“小伙子,看你身體素質不錯,平時沒少鍛煉吧?”政委笑著問道。
蘇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嗯,以前沒事就喜歡跑跑步,練練力氣,沒想到現在能派上用場。”
兩人說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小山坡。眼前的景象讓蘇白瞬間愣住。
蘇白得知那女孩最終沒能挺過去,心中像被重錘狠狠一擊。他忘不了女孩父母崩潰大哭的模樣,那場景與父母的遭遇重疊,讓他痛苦又憤怒。從那時起,他便在心底發誓,一定要為所有像妹妹和那女孩一樣的人報仇。
此刻,他的腦海里依舊有些懵。短短一會兒,就遇見了三個上尉以上級別的軍官,還找到了報仇的途徑,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讓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陣狂風卷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思維還沒完全跟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其實,參軍本就是蘇白從小就深埋在心底的夢想,只是之前一直被家庭變故的噩耗沖昏了頭腦,整個人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完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而如今,不僅能參軍,還意外地獲得了報仇的機會,又結識了幾位長官當領路人,他的內心別提有多激動了,那種喜悅就像是洶涌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心臟在胸腔里歡快地跳動,血液都在沸騰。
但蘇白心里很清楚,入伍也好,報仇也罷,最終都得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努力。有領路人固然是好事,可他們的作用只是引導自己不要偏離正軌,真正的路還是要自己去走。
所以,他心里縱使激動萬分,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將這份激動深深地藏在心底,神色如常,像是平靜的湖面,底下卻暗流涌動。畢竟,他的最終目的是為父母報仇和找回妹妹!那是支撐他前行的信念,如同黑夜里的北極星,指引著他的方向。
前面帶路的政委察覺到了這股殺氣,他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蘇白后,結合之前調查到的消息,心中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大概猜到了他的內心想法。
政委放慢腳步,和蘇白并肩而行,動作自然而親切,然后輕聲開口問道:“小伙子,我猜你參軍是想找敵軍報仇吧?”
正沉浸在憤怒和仇恨中的蘇白,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可下一秒,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剛想開口解釋,就被政委給攔了下來。
見狀,蘇白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心里想著難道自己這還沒開始,就要因為這個想法而被拒絕參軍了嗎?他心里一緊,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希望瞬間破滅,心臟猛地一縮,直接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批評和拒絕,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沉重。
但等了良久,卻發現并沒有聽見暴怒的聲音,身體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于是,蘇白小心翼翼地悄咪咪睜開了一只眼,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來,他們此時在一個小山坡上,而山坡下,是一個巨大的難民營!整個營區里全是從聯邦政府控制地帶外界向其避難的人們。由于穿越位置不固定,還有數億人類在外界艱難地茍延殘喘。
外界的地區沒有政府軍隊的庇護,各個勢力各自為營,混亂不堪,到處都是沖突與危險。所以導致數千萬甚至數億人類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斷地消逝,生命如風中殘燭般脆弱,朝不保夕。
當然,不是說聯邦政府內部就完全沒有敵軍的出現,只是因為整個地區的政府積極作為,派遣了軍隊開始全力庇佑民眾比清繳敵軍,所以就算有敵軍,數量也少得多。軍隊在城市與鄉村間穿梭,守護著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個百姓,成為民眾心中的堅實依靠。
而外界的人類知道這個事情之后,紛紛趕忙往這個方向逃命。但這談何容易!不說有數億群眾距離聯邦政府控制范圍有數百甚至數千數萬甚至更遠的距離,單單是近一些地區的人,在逃命時也要時刻小心翼翼,防止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敵軍偷襲。他們拖家帶口,背著簡單的行囊,一路上擔驚受怕,風餐露宿。
難民營中,一個斷了腿的小男孩正艱難地用木棍支撐著身體,努力朝分發食物的地方挪動。他的眼神中滿是渴望與堅韌,每一下移動都伴隨著痛苦的表情,但他沒有放棄。蘇白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地有著數萬難民。其中斷腿斷手殘疾的不在少數,他們或是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艱難行走;或是相互攙扶著,彼此支撐著前行,臉上滿是疲憊和滄桑,刻滿了生活的艱辛。
但即便如此,人們的臉上卻意外地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仿佛只要到了這里,就暫時獲得了一絲安寧,那是歷經苦難后終于找到庇護所的欣慰。
甚至現在就連山坡上有人看著它們他們現在也不在乎,只想好好珍惜現在這來之不易的寧靜生活。而也就是這樣,讓他們看上去甚是可憐,讓人看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澀,對他們的遭遇充滿同情。
蘇白見狀,心中疑惑政委是想干什么的同時,心中那股戾氣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越來越大,心中對那敵軍的殺意也是愈發濃烈,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關節泛白。就在他快要被仇恨沖昏頭腦,就快陷入瘋狂的時候,頭頂卻突然傳來一陣頭痛。
與此同時,還有一旁政委那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