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部巫祝殿的青銅獸首門環還在身后搖晃,元禾已踏著云紋履行至九嶷山東麓。云海翻涌間,元禾頂上三花綻開八品青蓮之相,層層道韻如碧波蕩漾,竟引得百里桃林無風自動。
九天垂落的功德金云尚未散盡,腰間懸著的乙木青葫吞吐先天甲木精氣,生生造化之氣縈繞周身,將原本不過玄仙巔峰的道行硬生生拔高一線,已堪堪摸到金仙門檻。八品道果已成,當以炎陽麥澤被蒼生。
元禾撫過葫蘆表面斑駁的乙木紋路,這件自天地初開先天乙木精氣所化的靈葫,此刻正與他紫府中的木德道種共鳴。方圓百萬里草木無風自動,萬千靈根朝著他所在方位頂禮朝拜。
青衫拂過人族靈田結界時,正在澆灌九禾稻的十二巫童齊齊伏地。元禾信手摘取三縷朝霞揉成金繩,將腰間象征木部長老的蒼梧玉牌系正。田壟間十萬株靈稻無風自動,沉甸甸的穗頭竟自行彎成朝拜之姿。
“起。“
輕吐道音震碎三朵劫云,元禾并指劃開三十丈地脈。水木清華幡獵獵作響,幡面夔牛圖騰睜眼的瞬間,隱在墟鼎整甲子的赤金麥種破空而出。每粒麥種皆裹著離火之精,落地時灼穿九層息壤,驚得地脈深處沉睡的土螻獸魂倉皇西竄。
“老爺萬安。“青松童子踏著松針云落地,卻見元禾廣袖翻卷,水木清華幡當空鋪展。三萬六千株金紋九禾稻化作流光沒入幡中,裸露的玄黃土泛著先天戊土精粹。元禾并指如刀,在虛空刻出三百六十道赤炎符篆,每道符光墜地即生一株赤金麥穗,須臾間漫山遍野盡是灼灼炎光。
“此乃后天炎陽麥。“元禾指尖點在青松眉心,一縷太陽真火順著靈識渡去,“自今日起,與九禾稻輪作。“
三丈青芒自元禾足下消散時,他已然立在九曲靈泉滋養的千畝沃野之上。乙木葫蘆在腰間吞吐先天乙木精氣,八品青蓮虛影于頂門若隱若現,驚得巡界仙鶴慌忙斂翅避讓。這曾需向火云洞執禮的金仙,如今周身氣機流轉間,竟引得三十里靈田中的九禾稻齊齊垂穗。
三日后,琉璃穹頂垂下萬千藤蘿,麻衣殿主端坐青玉案前,指尖纏繞著三縷木德之氣。元禾方踏入巫祝正殿,便見十二尊蓍草圖騰柱迸發蒼翠神芒,映得殿中先天靈根簌簌作響。
“元禾道友且看這株九葉通明草。“麻衣廣袖輕揮,案上玄光流轉間顯化出一株碧玉靈植,葉脈間竟有星輝流淌,“神農陛下參悟道友呈上的'靈根化凡'玉簡七日七夜,昨日于首陽山巔親折此草相賜。“
殿中忽然飄落赤色桑葉,每片葉上都浮現金色咒文。元禾伸手接住一片,臉色微變:“先天乙木之氣竟與凡塵濁氣相沖?“
“正是。“麻衣殿主指尖凝聚起混沌霧靄,將九葉通明草裹成琥珀模樣,“靈根化凡之難,在于逆改先天造化。“陛下有諭——“麻衣屈指叩響神農鼎虛影,“木部十二巫祭,任爾擇三尊輔佐。凡殿中靈根,皆可采天罡之數。“
元禾眉心青蓮紋微微發燙,忙要行大禮,卻被一道翠色云氣托住雙膝。麻衣殿主身后十二巫祭虛影明滅不定,其中三位竟開始凝聚實體:“陛下口諭,木部十二巫祭任擇其三,人族祖地內三百六十圃靈植盡歸道友調用——只是本座要隨圣駕而去,這木部巫祝殿的鎮魂鐘,今日起便懸在道友紫府了。“
元禾望著憑空出現在識海中的青銅古鐘,鐘面饕餮紋正貪婪吞噬著他的神識。他苦笑著捏碎掌中桑葉,碎屑化作青鸞繞殿三匝:“殿主這是把人族祖地木部事務都壓在貧道肩上了。“
麻衣殿主大笑聲中身形漸虛,只余聲音在蟠龍柱間回蕩:“昨日巡查木部巫祝殿,見那截枯木竟萌新芽——元禾道友可知,那枯木沾染的正是你三日前試驗失敗的靈根殘骸?“
元禾足下生出青蓮道紋,縮地成寸間已至燧人洞天南麓。但見千里桃林蒸騰著先天壬水之氣,枝頭花苞竟生九竅,吞吐間自成周天循環。他剛踏入林間,萬千桃枝忽然交錯成陣,花瓣凝成篆文——正是十二都天神煞陣中的句芒變陣。
十萬里灼灼桃林在霞光中搖曳,每片花瓣都流轉著先天壬水滋養過的靈韻。桃花仙子早已立在三生石雕琢的洞府門前,腰間懸著的桃木令符與滿山緋色共鳴。
“道兄來得正好。“仙子廣袖拂過處,滿地落英凝成云橋。元禾足尖輕點,靴底青蓮紋與桃林間暗藏的周天星斗陣圖隱隱呼應。
兩人踏著飄落的桃花走入洞府深處,但見一株主干刻滿巫族血符的萬年桃樹撐起穹頂,樹根纏繞著汩汩涌出玉髓靈泉的混沌石。桃花仙子廣袖輕揮,樹洞中便生出靈玉雕琢的案幾,兩盞琥珀色的桃膠瓊漿自行浮起。
兩人對坐在先天桃核雕琢的玉案前,案上琉璃盞中浮著九轉靈茶,氤氳水汽幻化出建木虛影。元禾青袍上的乙木道紋突然明滅,整座桃林的靈氣隨之震蕩——正是將巫祝殿符詔之事娓娓道來。“此番要留三位巫祭鎮守祖地,道友可愿留下?“
桃花仙子發間斜插的桃木簪忽然綻放三花虛影,朱唇輕啟時,滿室飄起蘊含道韻的桃花雪:“小妹本命靈根與道兄的化凡之道早有因果糾纏,自當留下。“她掌心浮現本命桃符,符中封印的先天甲木之氣竟與元禾腰間木德印璽生出共鳴。
談及其他兩位巫祭人選時,洞府穹頂顯化周天星圖。仙子玉指輕點東方蒼龍宿位,但見星輝凝結成青衫修士虛影——那人背負的虬龍杖纏繞著燧木靈根,正是覺醒巫族血脈的小巫青桓。
“此子三年前于不周山遺跡得遇祖巫精血,雖是小巫境界,卻已能溝通幽冥乙木。“仙子說著祭出昆侖鏡仿品,鏡中映出青桓以小巫之軀催動句芒祖巫陣法的場景,萬千靈種在陣中化凡為粟。
轉而指向西方白虎星域,云氣聚成玄黃道袍的青年修士。其頭頂懸浮的太極圖虛影中,隱約可見八景宮燈明滅:“人教記名弟子木塵,曾在首陽山前聽太清圣人講《黃庭經》三千載。雖是玄仙修士,但已煉成八景宮燈中的六丁神火。“鏡中顯化他手持一盞明燈,走入萬千草木之中。
元禾腰間木德印璽突然震動,飛出兩道青光沒入虛影。桃花仙子見狀輕笑:“看來燧木靈根也認這兩道緣法。“元禾袖中飛出兩道神農符詔,忽見桃林深處升起陰陽二氣。青桓踏著青龍木靈而來,身后萬千靈種化作青鸞盤旋;木塵足下明燈劃破虛空,周身環繞的八卦符文中不斷演化草木枯榮之道。
洞府外忽然傳來夔牛號角聲,那是麻衣殿主催行的信號。元禾低頭看見案上瓊漿已凝成太極圖案,知曉天機已定。他起身時,整株萬年桃樹的年輪突然流轉起來,每一圈年輪都映照出未來千載的靈根化凡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