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樹點點頭，解鎖車門：“明天下午三點，我來接你。“

玫琳逃也似地下了車，冒雨跑進公寓樓。直到關上家門，她才允許自己癱坐在地上，全身發抖。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爸，懷樹開始懷疑了。“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結束這場鬧劇吧，玫琳。玫瑰已經走了，你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的影子里。“

“你不明白！“玫琳咬緊牙關，“我只是...只是想體驗一下...“

“體驗被愛的感覺？“父親嘆息，“但這不是愛，是欺騙。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會有人愛真正的你呢？“

玫琳掛斷電話，走到鏡前。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眼線暈開成黑色的淚痕。她用力擦拭鏡面，卻怎么也擦不干凈那張與玫瑰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臉。

窗外，雨聲漸歇。玫琳打開抽屜，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母親抱著嬰兒時的她，笑容溫柔。這是她唯一保留下來的母親的照片，也是玫瑰沖進火海想要搶救的那張。

“為什么是你...“玫琳輕撫照片上母親的臉，“為什么死的不是我...“

手機震動起來，是懷樹發來的信息：【明天見，玫瑰。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玫琳盯著那個親昵的稱呼，胸口一陣刺痛。她知道自己應該坦白，應該結束這場荒謬的扮演。但另一個聲音在心底嘶吼：再等一天，就一天，讓他先說出那個“重要的事“。

也許，只是也許，那會是她渴望了一生的話語。

她回復：【明天見。】然后將手機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東西。

夜深了，玫琳站在窗前，看著雨后清澈的星空。明天，一切謊言可能都會被揭穿。但此刻，她允許自己暫時沉溺在這個美麗的錯誤里——假裝有人愛她，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女兒，不是因為她有多少錢，而僅僅因為她是她自己。

即使那個“自己“是借來的。

…………

第二天早上，玫琳站在衣柜前，手指懸在一排暗色系衣服上方。昨天那件紫色連衣裙已經送去干洗了——裙擺沾滿了雨水和泥點，就像她混亂的思緒。

手機震動起來，懷樹的信息：【我在樓下等你。今天天氣不錯。】

玫琳走到窗邊，悄悄拉開窗簾。懷樹靠在車前，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袖子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與昨天的溫和不同，今天的他渾身散發著一種奇特的期待感。

玫琳深吸一口氣，隨手抓起一件白色上衣和牛仔褲——玫瑰絕不會穿的搭配。如果懷樹要測試她，那就讓他測試好了。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玫琳盯著鏡面墻中自己的倒影。黑眼圈明顯，嘴角下垂，與玫瑰那種天生的明媚相差甚遠。她用力揉了揉臉頰，試圖揉出些血色。

“早。“懷樹為她拉開車門，目光在她樸素的著裝上停留了一秒，卻什么也沒說。

車子駛入林蔭道，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車內投下斑駁的光影。懷樹打開音樂——這次是肖邦的夜曲，比昨天的德彪西更加沉靜憂郁。

“記得我們第一次去那個公園嗎？“懷樹突然開口，眼睛依然盯著前方道路。

玫琳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安全帶。“記得，“她輕聲說，“是個晴天。“

懷樹嘴角微微上揚：“那天剛下過暴雨，公園里到處都是水坑。你穿著新買的紅雨靴，專往水坑里跳。“

又一個陷阱。玫琳咬住下唇，感到一陣熟悉的挫敗。她永遠猜不對這些“回憶“的答案。